“马首是瞻。”苏凡瑜提醒他。
“对,马首是瞻。”易冉跟着重复了一遍,仍不打算放过他,“他就是齐卫东的家养宠物,头像一个首饰,我记得他高中的时候还欺负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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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凡瑜自己都忘了有过这一茬了,经易冉提醒才隐约有些印象,“那其实,那都是误会……不扯远了,订婚的时候伴郎需要做些什么?需要致辞吗?”他并没有问易冉需不需要他做伴郎,因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不用了,Roy和我的几个共同的朋友会搞定一切的,”出乎苏凡瑜意料,易冉果断地拒绝了他,显然是早就安排好了,“我只希望你能在那里陪我,这件事有点复杂,等你来了我跟你说。”
苏凡瑜没再多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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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失落那是假的。但既然易冉说此事别有隐情,苏凡瑜也不至于这点信任都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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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是朋友甚至挚友能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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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母去世以后,苏凡瑜所有保险单上的紧急联络人和保险受益人都是易冉。苏凡瑜位高权重的外公外婆来找他麻烦,也是易冉硬生生拉着不想趟浑水的家里帮他一起挡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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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凡瑜的父母家境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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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出生自一个小山村,家里同辈有十几个兄弟姐妹,只有他一个上了大学。上学的时候,父母总劝他别念了赶紧工作,同辈里初中毕业就在外打工的也总瞧不起他这个吃家里干饭的,聚在一起打牌时,最重要乐趣就是嘲笑他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他咬咬牙,没问家里要钱——父母也出不起钱,自己靠着打零工念完了大学。
毕业后,他凭着文凭找到了体面的工作,很快就赚的比他的兄弟姐妹们加起来还多了。从那时起,曾经说风凉话的兄弟姐妹们倒是再不对他冷嘲热讽,一个个地上赶着找他攀交情来了。他帮过些小忙,发现这些人永远学不会分寸后,便拉黑了他们的电话,除了每年往家里寄些钱外,再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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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凡瑜的母亲是政商世家的大小姐,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她从小到大都是几个孩子中最优秀的,是父母眼中自身基因的完美继承者和掌上明珠。但在遇见苏凡瑜的父亲之后,用苏家的话说叫“明珠暗投”——她不顾父母阻挠,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与家里脱离了关系,从此生活由奢入俭,创业成功前基本靠有情饮水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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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两个敏锐聪颖、吃苦耐劳的人凭借实力与努力闯出了一片天,而在那么多凤凰男变成陈世美的案例中,苏凡瑜的父亲并没有步前人的后尘,始终是一个正直、体贴、风趣、专一的丈夫,只是在有生之年,并未有机会和自己的丈人一家有所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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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过后的一个月,有律师找到苏凡瑜,告诉他父母已为他打点好一切,只要他签字,家里和公司的一切就都将归他所有。也正是这时,苏凡瑜的外公外婆第一次出现在了苏凡瑜面前,要求他将公司的管理权交出来,原话是“你一个小孩子做不来这个,我们是你的亲人,总不能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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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凡瑜和两个老人聊过几次,渐渐明白了他们也并不真的稀罕父母市值几个亿的“小公司”,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们不甘心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掌上明珠就这样决绝地为了一个野草一样的男人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他们不甘心几个孩子中最聪明最有能力的那个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了一片天,却什么也没有回馈家里;他们不甘心两边拔河一般僵持多年的局面竟是因为一场意外烟消云散;他们不甘心没能见上女儿最后一面,脑海里竟只有她二十多年前、还是少女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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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苏凡瑜对父母的公司和钱财都没有太多的兴趣。但他并不愿意将公司拱手相让,因为那毕竟是父母的遗物,是他们意志和抱负的象征,由不得外人胡闹。
一切法律手续都齐全,苏家照理说是拿不到分毫的。苏凡瑜好言相劝了几次,也愿意将几套房产过户给他们,却并没有得到苏家的满意。他的外祖父母最终打定主意要从他这里拿走些值钱东西,像是这样就能向别人证明自己养女儿多年不是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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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凡瑜大概能猜到其中主要是因为架不住家里儿子女儿的耳边风——二老不稀罕的,别人未必不稀罕。
但他没料到自己素未谋面的长辈能无耻地到处宣称自己是势力的守财奴,企图独吞父母的财产,见舆论对他不起作用,又用迁走他母亲的坟为要挟,让他从本就飘摇动荡的公司里掏出几千万现钱作为他父母给苏家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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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到法律的部分,易冉还能帮上忙,但碰上地头蛇耍流氓,他能做的也只是陪在苏凡瑜身边而已。
为了不彻底和苏家撕破脸皮,也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们争这些钱不钱的,苏凡瑜最终还是妥协了,变卖了名下几乎全部的房产、咬牙在不署名的情况下卖了几个剧本、关停了一个筹拍中的电视剧又收下了易冉坚持要给的、无利息无限期偿还的借款,终于勉强凑上了钱,用几千万换来一张保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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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承诺,将不再对苏母的骨灰放置地提出任何异议,如有违反,将全数退还“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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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相关圈里知情人不少,是那一阵子大家茶余饭后最爱八卦的素材。也不奇怪在提起易冉的时候,于萧会说“还好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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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凡瑜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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