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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戟(2 / 2)

宇文循能在如此绝地中杀出重围与窦骁要留活口不无干系,陛下口谕,宇文循不能留。

但窦骁想给宇文循一个说遗言的机会。

宇文循感叹:“宇文循也是。我与将军对阵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说上话,却快要死了。我有一个遗愿……”

窦骁应道:“尽管说,如果窦骁能做到,定不容辞。”

宇文循:“我想与将军喝一杯酒。”

这个要求不过分,还很有气度,窦骁没理由拒绝。他命人向下询问谁带了酒,不多时亲兵找来一个酒袋与两个碗。

窦骁让士兵先给宇文循斟酒。宇文循接了碗却不要士兵给他斟的酒,只看着窦骁。

窦骁懂他的意思了,让士兵拿来酒袋,自己朝宇文循走去。

窦骁的亲兵提醒他不要以身犯险,窦骁挥退了他。

窦骁先给宇文循斟好酒,宇文循看着浑浊的酒水神情晦暗,就在窦骁给自己斟酒的时候。

宇文循忽然挟持住窦骁,敲碎了酒碗抵到窦骁脖子上。

“得罪了,窦将军!宇文循不贪生但怕死,凉州还有未知事的少主等着我侍奉。”

徐迟已经在去并州搬救兵的路上失踪了,现场只剩空空如也的车驾,不见人影,如今徐迟下落依旧不明,凉州只剩宇文循独挑大梁。

但凡凉州还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宇文循都会选择在此地战死,马革裹尸,而不是凭借欺骗窦骁的手段苟活。

可是少主辉只有六岁,什么事都还不明白,他还不能丢下少主,就算后人鄙夷宇文循也认了。

场面一度失控,窦骁的士兵想冲上去诛杀宇文循,却又投鼠忌器。

走投无路的宇文循手里挟持着他们最重要的大将军,他们不敢保证宇文循不会选择拉着大将军去死。

被宇文循挟持的窦骁此刻心中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只有惋惜,他多么希望宇文循能体面地喝了那碗酒就义,这样这位他敬佩的对手也不必污了清名。

但宇文循这番举动也深深震撼了窦骁,他自诩为朝廷鞠躬尽瘁,但做得到像宇文循这样,宁愿背负苟活之名也要守护主君吗?

他不知道。

果然,这个才是那个能与他对峙多年的将领。

窦骁举起还剩半碗酒的酒碗:“舍生取义难,为忠舍义更难。这碗酒,窦骁依旧敬将军。”

说罢他仰头饮尽酒,摔了碗。

窦骁固然敬佩宇文循,但是,“宇文将军能为少主辉做到这一步,骁难道会惜命不顾新朝军民这么多年的牺牲放弃近在眼前的胜利吗?”

说完这一段话后窦骁不待宇文循反应过来,大喊:“动手!”

话音未落,一只箭矢从右边破空而来,贯穿了宇文循的脖子。

发箭的是事先埋伏在一旁的一个窦骁亲卫,擅长箭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中箭的宇文循不可置信地看着窦骁,他想下手除掉这个凉州的威胁,但却被窦骁抓住手腕,转身推开。

宇文循踉跄着走了两步,试图站稳,但最后还是渐渐失去力气,直挺挺地往前倒去。

宇文循该在劫持到他的那一刻就下死手的,但他没有,他终究不是断情绝性的狠人。

窦骁赌赢了,然而心底却像堵了个大石头。

他有能力对放过宇文循,但他没有。征战耗费,一分一厘都来自人民,一兵一卒都是百姓儿女,将领的私人情谊怎可让国家公器买单?他不能那样做。

今晚,他以一种极度不光彩的方式赢了他承认的对手,这场仗不会带来丝毫荣耀感,只会成为堵在窦骁心里的大石头。

窦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说宇文将军的夫人如今也守在前线,派人将宇文将军的尸首护送回去,向宇文夫人致上我的哀悼之意。”

亲兵:“是!”

……

呆在前线大营的卫遥看到了宇文循的尸体。

她的夫君躺在担架上,被一张鲜血染红的白布盖住,气息全无。

她晕厥过去,却又被救醒过来,再度看到宇文循尸体时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徒张着嘴喘气。

士兵担忧地看着她:“夫人!”

知道这群将士还在等着自己拿主意,卫遥强抑住悲痛,开始分析士兵传回的消息:“你说将军是今早在落凤坡遇害的?”

“是。”

卫遥心生疑惑:“他不是后天才回来吗?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在落凤坡?”

就算宇文循提前回来,也该派人来通传,以便他们接应才是,为什么没有收到消息?

来不及?还是被截了?

而落凤坡又为什么会有埋伏?

冬日苦寒,雁荡山脉地形又极为复杂,若无确切消息,何人敢深入敌后设下埋伏?

她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而这危险的锋芒直指呆在凉州的少主辉:

“亲卫们替将军收敛好尸骨,军队暂交由赵副将接管,李副将去整顿一支队伍,随我回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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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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