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会像表面这样简单。明瑜从刚才起就知道。
不用细致思考也能感受到其间透露出的怪异来,仿佛一夜之间,就黑白倒置。
上一秒还口口声声撒着娇说着海枯石烂的人,下一秒就变成朝三暮四的花花小姐了,川剧变脸也没有这样全无起承转合的跳笔——这是胡小鱼时间限制,无法克服的计划短板,也是明瑜捕捉到的最明显一处疑点。
但看着心爱的人在面前...这种冲击并不能因为疑虑而稍有减退。
明瑜需要时间缓一缓。
陆以花跟着导航走,用余光瞥见明瑜闭目养着神,一副疲倦模样,也识趣地不多吭声。
等到家后,明瑜强打起精神给陆以花倒了一杯茶水。
陆以花带着‘助人为乐’的心送明瑜回来,除了关系上的进益,没有想到还会有新收获。
可她先是在进明瑜家门时有一秒失神,后坐在沙发上环视一圈后,视线在一处集中了好久,原本只是狐疑,坐了几分钟后又结合明瑜情绪的突然转折,她好像回过味来,心里隐隐约约蓄上了某样激动。
明瑜现在哪会去注意陆以花如何,她沉默些许,歉然道,“抱歉陆小姐,今天我情绪不佳,招待不周你不要见怪。”
陆以花放下水杯,垂眼摇摇头,“明姐姐你没事就好。”
“谢谢你送我回来,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这是委婉地送客了。
陆以花自然听了出来,她现在也正惊喜于自己的发现,有即刻邀功的意思,也并不准备多留,她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姐姐你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见。”
明瑜报以微笑,将她送出了门,并没有注意她离开时在手机侧键上不经意的两下快速按动。
“喂,明总...”等出了小区,陆以花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无虞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明正达的电话。
……
——
陆以花走后明瑜倚在沙发上小睡了半晌,便被噩梦惊醒。
醒来时鼻子有点堵,有些感冒的前兆。
她头脑里一直在反复播放从那天晚上见到胡小鱼后的所有事情,缠缠绵绵点点滴滴——林林总总的爱意做不得假的。
明瑜是清醒的。但正因为清醒,这一切也是要命的。
她咬了咬牙。
坐到办公桌前,她翻了几页材料,思绪不服帖地兀自翻飞着,她开始不自觉地把那些东西画在了那A4纸的空白处。
等回过神来,她看到上面画着一个简图:
“医院←→争执
↓(离开、撒谎)
餐厅见面→......”
她用笔在节点上都画了个圈。
她渐渐冷静,看着图片刻思索后,又在下面写了三个问句:
“为什么这样坚持不去医院?”
“没有出差,离开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在餐厅?”
以现在的表面现象来填,明瑜犹豫着又写下回答:
“因为叛逆坚持不去医院,因为厌恶我撒谎去找别人,因为...刺激去餐厅...”
写完她又面无表情地划掉——这是她胡思乱想的最坏情况,她明白不管是从逻辑还是意愿上,都是完全不通的。
那转换思路呢,她想了想又写道:
“因为颁奖出事不想让我知道,所以不去医院,因为无法面对我所以撒谎,因为想让我死心所以在餐厅...”
这是明瑜最希望又最不希望的情况。
“因为讨厌医院所以不想去,因为我的坚持所以逃避我,因为演技太好,爱我的同时,也爱着别人,情难自已所以...”
这是最贴近真实的情况。
……
哪一种情况都没能让她说服自己。
胡小鱼这么做她很受伤——哪怕只是一场梦她都无法轻易释怀。
像一个蜗牛被哄出了壳,然后被不留情斩掉触角。
明瑜看着这上上下下几行字,闪烁着泪光又难看地笑了,她悲伤又庆幸——还好没有冲进去。是故可以这样掩耳盗铃地猜测,若被锤死在当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风乍起,呼啦啦吹动着楼下的树枝。
屋子里没开灯,明瑜脸上微红,却不见醉意。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脚边有一个睡倒的空酒瓶。
在折叠的时空里,好像有一大一小两个重合的影子——孤寂的诅咒,永不平息。
她到底不值得被爱。
明瑜其实什么也没想,她只是喝酒。
天快亮的时候,她再也抵挡不住醉意躺到地毯上。
“小鱼,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的声音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