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
“我叫太宰。江户川君想许什么愿呢?别人都说愿望只能数一次,可我既想知道什么东西能让我快乐,又想让这个东西立马出现,抛硬币决定的话,正面前者,背面后者,我又满心期待硬币竖起来。”
少年用仅能活动的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两枚五元硬币,一枚抛起,是背面。
“江户川君没有硬币吧,给你,但也不能白给你,许一个愿吧。”
少年看都没看结果是背面的硬币,拾起那枚硬币后把两枚硬币都给了江户川,“许一个愿吧,这是我的愿望。”
接过那五元硬币,准确来说是碰触的一瞬间,江户川就感到不妙。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大事不妙。江户川乱步的身体不受控制,他憋屈极了,偏偏这五元硬币对他有不可思议的吸引力——好比太宰所说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我快乐。”,五元硬币会让江户川感到快乐。
如果眼前的池子是许愿池的话,相信江户川乱步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全部扔下去,让它代替自己被迫要替人实现愿望对悲惨命运。
“突然变得这么客气真是令我惶恐不安。”少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发现江户川打算真干,他睁大了右眼(也确实只看得到右眼):
“不是吧,你是真的要许愿?!仅仅是因为我的许愿?!”
六岁的少年所说的话终于带了一点人味、还有孩童的气息,他似乎非常震惊,脸色变得煞白。
名叫太宰的少年的世界观里,根本就不存在无缘无故对自己好的人这种可能性。
出自同情心还是其他的原因,总是能推敲出个中理由,很遗憾的是,眼前的江户川君不适合于任何已知的良善理由。
太宰能想到的只有报复,为了报复而刻意对他好,这对少年来讲很正常。
“人也分三六九等,江户川君要对我展开报复的话,那我可就招架不住,我会死的。”少年太宰一想到这里,便寒毛倒竖。
“你以为呢!”江户川乱步烦躁于身体的控制,没有注意到太宰的情绪变化。
他缓缓地伸出手,完成少年对他许下的愿望。轻轻一抛,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五元硬币扑通坠入水中。
“我好冷,”江户川乱步控制不住说道,“淋了一身水,这是自作自受,我想回去换身衣服。”
“我好饿,从今天早上就没有吃了,只喝了咖啡,刚喝一点就倒掉了,太苦了。”
“我好困,这几天一直没睡,这几年也一直没怎么睡觉,我讨厌睡觉,但我好困,困的没办法讨厌睡觉。”
“我好累,好累,好累,要累死了,哪里都好累,身体也好精神也好,我好累,我不想再到处走了。”
“我好怕,人类好可怕,好可怕,椅子这种伎俩,实在好可怕,我不要受伤,他们为什么要犯下这种罪行,我不懂,完全不懂,难道他们犯下罪行的时候不会为自己恐怖的心灵感到害怕吗?”
“我想回家,我又冷,又饿,又困又累,心里怕的不得了,但我哪里都不能去,我哪里都不能去。”
江户川乱步说了很多东西,语速很快,语序也越来越紊乱,重复的字句居多,太宰听了个全部,却没有全部了解。
正当他思考其中的含义时,江户川乱步已经不见了身影。
江户川乱步确实是回家了,回去孤儿院。一开始是慢跑,到后面几乎是冲刺的速度,他从小到大都没跑这么快过,也没有这么想回孤儿院过。
他承认,他被吓到了,推测的远远没有真实发生在身边来得可怕。以往自持的冷静全都被打破。
他想回去洗澡,裹紧被子后就马上睡觉,一觉睡到天亮,梦里做噩梦也无所谓。
对,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面对冲天火光,江户川乱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眼前的熊熊烈火,在“许愿池”许下的愿以近乎最恶劣的方式被实现了。
“我想回家,我又冷,又饿,又困又累,心里怕的不得了,但我哪里都不能去,我哪里都不能去。”
“我哪里都不能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