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果辛也听到了叫嚷,他看清来者,神情似乎有点异常。但那异常神色一闪而逝,他轻声问妻子:“这是你请来的客人吗?”
方冰钰似乎有些惊愕与不安,但还是回答:“他是我在首都认识的一个朋友,只见过一面。不过我的闺蜜水悦心跟他很熟,大概他就是悦心请来为我们送贺礼的人。”
听妻子这样说,黄果辛急忙主动过去请来人入内,而此人就是白古天。
方冰钰的推测也不是凭空想象,因为白古天手中确实拿着一个礼盒,当礼盒打开,竟然是两个可爱的新郎新娘瓷娃娃。
白古天还特意介绍说,这礼物是水悦心精心挑选,找他白编剧借钱购买,就是没说清什么时候还,还非要白古天亲自送来。至于水悦心为什么不能“莅临”现场,则是因为她单位最近搞集训,根本不准离开首都。
其实,白古天心里也很清楚,他被“指派”来送礼,固然是因为自己确实有任务来塘河市,这也就是顺手的事情,不过这又何尝不是水悦心对上次被训斥的报复?这小丫头无非是想让白编剧亲眼目睹方冰钰最美好的时刻,希望让白古天暗暗后悔。
这一招不能说完全没有用,目睹眼前曾经被误导来与自己相亲的女子,如今打扮得十分美丽,成为他人妻子,白古天心中确实徒生几分酸溜溜的醋意。
实际上,白古天有一个原则,从不参加他人的婚礼。甚至他私下再三告诉过孟剑云,就算他与郭岚月真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婚礼也不要请白古天。因为,白编剧深知自己注定将因事业问题长期孤独,而内心深处也渴望真爱的他,受不起半点刺激。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他忍不住还是来完成了水悦心的托付,至于真实原因,白古天自己也不清楚。难道说,他真的再想见见这位一面之缘的“朋友”?但见到又如何,早已注定必然错过,重逢不如终生不见。
因此,当黄果辛殷勤邀请白古天入席时,白编剧推托自己还有事,便飞快离去。
望着白古天的背影,方冰钰立生几分失落感,但当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丈夫的面容上,她不由警告自己:“要克己复礼,把握当下,收起不必要的念头,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婚礼终于结束,这对新婚夫妻回到了方冰钰熟悉的家中,这里原来朴素的装饰多了不少深红色的饰物,标志着主人的喜事来临。
这两口子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躺在新买来的舒适双人床上。略作温存之后,黄果辛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冰钰,我听说咱外公曾经也是个风云人物,能不能给我讲讲他的故事?”
提到外祖父,方冰钰充满自豪地介绍说:
“他老人家叫‘何永’原来也是个旧社会曲艺演员。不过,他当初不仅会打快板,也拜高手学习了武术,并且将扔暗器的手法与快板结合到一起。
后来,东瀛侵略者打了过来,他就毅然加入了信仰者领导的军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很有天赋,除了当初的绝技,他又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当时,他与一位花爷爷,还有一位东瀛来的奶奶,组成了一个‘铁三角’战斗小组。他们经常化妆成侵略者,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在部队中享誉一时。
鉴于他们出色表现,首长便让他们三人加入了‘飞龙战队’。那个战队里全部都是高手,他们各怀绝技、所向无敌,多次完成了各种艰辛任务。
后来在与那时统治者的正义之战中,虽然飞龙战队因故解散了,我外祖父依然出没于各个战场,立下不少战功。而且他还编了许多快板书,每到一处,都用曲艺方式为战士们加油鼓劲,深得战士与首长们的喜爱。
后来,我们信仰者领导的国家建立了。在打败所谓联合国军后,为了将主要精力放在国家建设上,中央决定将部分军人转业到地方。当时,大部分战士都舍不得离开部队,而我外祖父却毅然放弃了大好前途,选择去钻研曲艺项目,振兴传统文化。
可惜,在那场动乱浩劫之中,外祖父也遭到了冲击,甚至因此落下了病根。但是他生前始终不改对祖国与组织的信任、不改信仰初衷,坚信我们的组织终究会自行纠正错误、重新走到正确道路上。
事实也证明,外祖父没有说错。我们现在国家百业俱兴、人民过得越来越幸福,一个新时代也随之展开,可惜外祖父没有看到现在这一天。
不管怎么样,外祖父在我心中一直是位大英雄,我永远都会怀念他!”
黄果辛:(感慨)是啊,这样的老人实在太难得了。不过,既然咱外公这么厉害,现在上面应该有不少领导都知道他吧?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照顾你,任由你在基层被人压制欺负?
方冰钰:你是不了解他那一代的人,他们浴血奋战,就是希望打造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所以外祖父当初教育我们,不要为了私利去麻烦组织,做人只要问心无愧,对得起社会、对得起信仰,就足够了。所以,我父母生前也好,我也好,从来都没动用过外祖父的任何关系。如果人人都不顾公平正义,为一己之私或者小团体主义去追名逐利,我外公那一代人的梦想就会彻底被毁灭!别人能不能做到,我控制不了,只能先把自己做好!
黄果辛:唉,有些人就是利用了你们的忠诚与单纯啊!你们不去争,他们却不顾一切为了名利踩破头。结果忠臣义士被压制在下面,他们却舒舒服服地吃香喝辣,太不公平了!
方冰钰:(听出弦外之音)你这是在为我抱不平,还是有什么话要说?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有话不要绕弯子!
黄果辛:是这样的,我做保险的时候,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过去中央唯恐开国军人的后代变成以前封建王朝的纨绔子弟,所以多加约束,也号召你这样的爱国者后代不要跟一般人争名夺利。但是在近几年,发现这种约束对于那些真正的纨绔子弟根本没用,而有一些官僚则为了小团体利益,压制包括继承开国军人革命精神的忠实后裔在内的大批爱国者,导致上令下不行、下情上不达,让社会风气逐渐衰败。如今不是新时代了吗?中央开始彻查各地情况,发现不少本来德才兼备的爱国者后代,因为这种压制,或者堕落黑化、或者郁闷自杀、或者孤独终老断子绝孙。为了严惩歪风邪气,现在有关部门正在以首都为中心,逐个城市调查基层实际情况,以德才并举挖掘人才同时,也要调查爱国者后裔的真实状况与遭遇。
方冰钰:(苦笑)调查清楚又怎么样?女过三十五、男过四十,在我们这种单位中,路是越走越窄。再说了,现在确实是新时代了,需要新血液,如果把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重视起来,又耽误了年青一代的崛起、挡了他们的路,那不一样是耽误人才、耽误青春吗?这岂不是让我们的悲剧,在其他人身上重演?
黄果辛: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可以不争名不争利,但不能糊里糊涂地就这么过去了。听说这次的调查,还有重要首长带队,必须让他们了解到基层的真实情况啊!这样才能真正避免悲剧重演。咱们作为咱外公的后人,这也是应尽的义务,对不对?
方冰钰:(似乎意识到什么)果辛,你给我说句实话。你不嫌我年纪比你大,还这么追求我,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中央要认真调查开国军人后代现状的消息,希望能占到点便宜?
黄果辛:(脸色一变)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机关或者事业单位的,能有什么便宜可占?最多也就是中央首长调查到你的时候,我能站在你身后见首长一面,那对我又有什么帮助?我毕竟是咱外公的外孙女婿,只能算半个后代,即便真有什么好处,也轮不到我啊!你说,对不对?(忽然一拍脑门)哎呀,我想起来了,你早晨要喝牛奶的,咱们又没有订,我先去楼下超市买几瓶备着。
说完,黄果辛亲吻了一下方冰钰的脸颊,就开门离去。而方冰钰此刻心中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她最后只能摇头苦笑,看起来自己真是年纪大了,怎么疑心越来越重?
而那黄果辛下楼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前去超市,而是出院后走到一处僻静公园内的阴影处。
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似乎等待许久,看见黄果辛,语带嘲讽地说:“恭喜你啊,新郎官,不仅户口转入了塘河市,还成了爱国军人后裔。这洞房花烛夜,你还舍得放下新娘子,没有忘记跟我的约会,真是难得!”
黄果辛的神情忽然变得轻浮起来,一把搂住这女子轻声说:“别逗我了!那个黄脸婆,我有什么舍不得?何况,她那种光明中的虚伪,我看着就恶心,我可是忠于黑暗真实的战士!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计划,你明白的,我的杜鹃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