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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2 / 2)

凤晔向我贺了礼,又同玄靖嘱咐他注意旧疾,正如同寻常人家长辈一般,话中事无巨细。玄靖此时已能开口说话,同凤晔一一应了声,他正处于变声期,嗓音沙哑扎耳,语速也放缓了许多。

凤晔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琐事,一位三十左右的男人也向此而来,此人面相周正,举止大方,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同我行了个礼,便又向凤晔问了好,我群臣至今记住的不多,早就忘了此人姓甚名谁,凤晔心思缜密圆滑,先抢在前头道:“臣同汪庭汪中直皆拜师于镜崖居士门下,严青州严老先生正是我们师叔。如今师傅已驾鹤西去,臣等仕途也是有幸由师傅引荐,中直位及谏议,臣也兢业于侍郎,师门中算是亲近些。”

经凤询解了围,来人原是谏议大夫汪庭,严青州同我授课时曾提过镜崖居士,此人名为方士吉,乃严青州同门师兄,二人早年一同共事过,后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严青州并未细谈两人过节,只说方士吉心性好大喜功,总叹他一身学问白白荒耗在官场上。

汪庭此人温文尔雅,五经六艺信手拈来,讲的头头是道,我只在明府读了一年的书,勉强只学了个皮毛,到后来凤晔汪庭两人聊着聊着便论起了儒,我便完全插不上话,只囫囵听个大概随之应和。

汪庭忽地提了一句“彭司农”,还跟着补了句“不义而富且贵”,我甚至还没来得听清旁的话,便叫凤晔生生打断,道:“今日国贺,只论私,不谈公。”

汪庭只好作罢,跪下同我道:“凡请陛下恕罪,微臣失礼了。”

我只大概听懂他说彭元敬取不义之财,不知具体,忙扶起汪庭,道:“卿言重了,先起来罢。”

此时宴席已到了尾声,我也得回主位去了,凤晔领着凤询就此告辞,汪庭也郁郁而退,唯有玄靖停在原地盯着我。

他这一会子没说几句话,只默默听着,叫人几乎忘了他还在此处,我见他还不走,遂问道:“你怎还不走?”

“我……好像在哪见过陛下,”玄靖向前一步,我身后护卫提刀欲拦,我忙拦住他们。玄靖不管不顾,先抓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他胸口处,“不知为何一见到您,这里就跳的如此厉害。”

他的心脏在我手下剧烈跳动着,即便隔了层面具,我仍能感受到玄靖炙热的视线。

我慌忙抽回手,不觉羞红了脸,道:“你我除夕确实见过一面,可能你忘记了。”

玄靖只来得及说了个不字,玄自成也寻子而来,我慌乱中并不想同玄靖多言,便匆匆告辞回了座位。

明安世仍同彭元敬几个吃酒吃的起兴,我脑中还是玄靖那番不知所云的话,他见到了我,竟先问道:“陛下同汪谏义谈的如何?”

我大惊,忙收了旁的心思,却不知明安世是如何来的消息,道:“只谈了儒,朕学艺不精,浅浅论了几句罢了。”

此桌霎时安静下来,明安世笑道:“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臣等应共勉之。”

我庆幸未曾同汪庭多言,额间已不觉密密麻麻布满了汗——这次只是明安世的一次警示,而我周身诸事,恐都已在明安世监视之中。

直至宴后,李勤引我往后宫去,我仍心有余悸。明安世我尚还应对不来,宫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小皇后,麻烦事一桩桩接踵而至,砸的我应接不暇。

我踌躇许久才进了殿门,女孩靠在床边不做声,伦理如同一道枷锁禁锢着我,引得我止不住地反胃,不由得再度恼怒起明安世卑鄙无耻的行径。我以玉如意掀开盖头,却见女孩睡的酣畅,嘴角还沾着糕点渣滓,旁的宫女见状忙跪下称罪,道:“皇后饿的发昏,奴婢实在是拦不住……”

女孩年纪太小,一切流程从简,我仍觉心烦意乱,本想将这些宫人都驱出去,又怕惊扰了明安世,只得道:“罢了罢了,你先下去罢。”

女孩迷迷糊糊张开眼,脸上还印出了红痕,见我面色不善,吓得一个激灵,支支吾吾地道:“见、见过陛下,臣妾实在是熬不住……”

“你在朕面前莫要用这个自称,按平日里说话便可,”这声臣妾听得我作呕,我见她才七八岁,就成了明安世推出来的牺牲品,看我也总是怯懦的,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不觉心头一软,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敢看我,双手绞在一起,答:“我叫明婵,我父亲叫明潘,是、是中常侍——陛下,这里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我想回家……”

明婵咬着下唇,已有哭腔,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打湿了她裳上金凤,我忙叫人去端温水,给她擦脸,直擦了整帕的胭脂水粉,安抚了几句也不见成效,这小姑娘比阿敬还难哄,搞的我毫无头绪,道:“你哭什么?我倒还想哭呢。”

明婵哭的直打嗝,听了我这话反而止住了,道:“我娘说过,陛下是不会哭的。”

我顿时哭笑不得,冷静下来心中却是无限哀愁。明婵年纪尚幼不懂事,等她长大以后再回首,却不知是如何心境。

我拽了条被子铺到地上做褥,以勉强凑活过这一晚。

“你就把朕当兄长,”我蹲下来看她,试图让她对我的畏惧少一些,“兄长是不会伤害你的,别害怕。”

此时的我没有丝毫能力去反抗,我能做的只有忍耐。

只有忍耐,我才能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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