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 X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2 / 2)

为何会送兵器,这其中缘由,楚香兰虽提前来到梅家,也无从得知,梅家不提,他也没问。青城山自有好兵器,况且师傅与梅家交好,想要什么样的兵器都好说,既然师傅吩咐他来参加,他也就走这一趟,这次外出,他也是第一次离开青城山。

舟车劳顿,梅太一带楚香兰去他的房间,经过一处长廊拐角处,他正说得眉飞色舞,不防正走来一个人,眼看就要撞上,楚香兰眼疾手快地迅速拉过,一男子低头俯首,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他淡色衣衫袖子上,绣了几朵朱砂梅。楚香兰下山之时,师傅曾经简单讲过武林中几大家的情况。基本上都有严格的等级之分。关于梅家,第一等的为家主以及嫡系子女,衣服上的标识是“金钱绿萼”白梅;第二等的为其他子女或者极为出色的弟子,标识为照水梅;第三等的为朱砂梅,乃是家族弟子,庶出以及上等客卿所用;最后一等是宫粉梅,基本是不入流的门人以及下属杂役仆人所用。这人有朱砂梅的标识,应当是一名弟子。

梅太一拉起那男子的衣袖,轻快地说道:“大哥怎么在这儿?”

那男子带着些怯意说道:“我,我要去厨房看看,我给你准备了金钱禄。”

梅太一兴奋地大叫,转了一圈:“快去快去,我都快饿死了!”

那男子看了一眼楚香兰犹豫了一下正欲转身,梅太一又拉过他介绍到:“快些见过贵客,青城山寒湘子,这是我大哥,梅少陵。”

“见过寒湘子。”那男子施礼离去。

楚香兰点了点头。这男子皮肤很白,手背隐隐看得到血管,眼眸清淡,有些弱柳扶风之感,实在不像个练武之人。大概是梅太一感觉到了他的疑问,主动说道:“这是我二叔家的次子,因为是庶出,不太受重视。他自小体弱,没有练过功夫,但是厨艺极好,他做的金钱禄是一绝,用鸡,鹅和大蟒蛇制成,味道鲜美,拿来配长安的西凤酒,简直快活似神仙。李白不是有句诗嘛,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今天你一定要尝尝!”说完他口水差点流下来,他不好意思地擦了下嘴。那雪白的衣袖上留下淡淡的水渍,如果娘看见他这个样子估计要骂了。

“青城山吃素。”楚香兰淡淡说道。

“啊?”梅太一大感意外,他可是无肉不欢啊,不死心地又问道:“那酒呢?”

“不醉常思清行。”

“能不能说人话?不醉常思清行?就是不禁酒咯,那就好!”梅太一松了口气,如果不吃肉不喝酒,那不就成和尚了嘛,白瞎了这么好看的容颜。

此时城外一大队人马驻扎,行路中间的,是一匹汗血宝马,和一辆豪华马车。马鞍上一男子四十多岁样子,身材魁梧雄壮,黑金服饰,眉眼间不怒自威。当他看向站在旁边的少女时,却是满脸慈爱。

就在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厮杀。

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直击马上豪客,不远处飞跃而来几个黑衣人。马上之人纹丝未动,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年轻男子一刀打落那几枚银针,还未见他如何出手的,几个刺客纷纷倒地,一刀致命,见血封喉。只剩为首的一个受了轻伤,匍匐在地,被两个侍卫反剪双手摁着。

“爹爹,这个刺客就交给女儿处置可好?”少女约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个字高挑,一身淡粉色薄纱衣衫,腰间挂了个金雀玉佩,发上束着黄金头饰,是个小小狐狸形状,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娇美异常,她看看那刺客,又看了眼父亲,带着苛求的神情。

“杀了便是!敢挑衅我铜雀台的,留着作甚?大小姐三思!”刚才出手的青年男子说道,声音中透着冷峻的杀气。

“有师兄和爹爹在,怕什么?”少女扶起面前那女刺客,她此时已浑身是伤,好几处伤口在渗血,而她的同伴均已死去。她揭下那女刺客面纱,一张雪白容颜下,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眸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女子面容,竟有几分熟悉,司马炎看了一眼:“阿狸,你先让人给她止血,待到了城中,再细细审问。”

这司马炎,便是铜雀台的家主,家大势大,人称大司马。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司马夜狸。

铜雀台乃三国时期曹公所建,十五年前,自称司马家后人的司马炎花重金买下邺城铜雀台,翻新扩建,招兵买马,十年之后又买下洛阳城中几处宅子,建了分舵,吞并了不少小门派,楼中杀手死士客卿无数,迅速成了中原武林首屈一指的大帮派,江湖人听闻铜雀台的名头,皆是退避三舍,不敢招惹。

要说这江湖中,大大小小的门派超过百家,可是能位列顶级的少之又少。寻常百姓家的子女想要学功夫,不仅需要天资,更是需要足够的学费,还需要门道。如今江湖中把持前列的,便有四家两山一湖共七大派。

所谓四家,一是长安梅家,家里祖上是兵部侍郎,铸剑一绝,现任庄主剑法卓绝,做着铸刀剑生意,富甲一方,也收弟子,但是要求极高,非天资聪颖者不收,学费不菲。

二是金陵谢家,家主谢千山剑法独步江南,弟子门客上千之多,谢家垄断了江南的丝绸生意,门下弟子只需要根据家主的命令,执行一些锄强扶弱的任务即可,吃香喝辣,风光无两,一时多少少年想拜入谢家,一辈子不愁,只是入门也没那么容易。

三是琅琊王家,好风雅,王家剑法好,书画也好,几乎大半个中原的笔墨纸砚都是出自王家,这弟子嘛,没读过书没文化的一律不收。

四是洛阳司马家,近十年才崛起。听闻是晋朝皇族司马家后裔,家主司马炎一身凌厉功夫,手中一把饮恨刀饮血无数,吞并门派又做着茶楼酒肆妓寨生意,是江湖人口中的暴发户。

但这暴发户司马家,近年来算是树立了一股新风。一般江湖中人,没有谁家种田的,但总要生活,像这四大家,皆是有自己的生意,非常有钱,只要能进,一辈子吃喝不愁,还有地位。而青城山那些有几百年基业的大门派,不做生意,但因为地大物博,光靠收租就足够养活弟子了,而且偶尔接些任务,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生活无忧。其他的则高低各不同,鱼龙混杂了。

有帮忙送镖的,接任务按人头收费的,或者帮忙偷盗。一般情况下,各家的事各家担着,只要不在自己的管辖区胡作非为,一般是没人管的。司马家在很多地区设了驿站,不收费帮当地百姓处理一些麻烦,铜雀台立下规矩:手无寸铁不会武功之人不可妄杀,百姓之物不可盗取,违者格杀勿论!

原先有不少人为了走捷径拜入名家又付不起学费,抢劫之风兴盛,百姓叫苦连天,而衙门又抓不到人,常常不了了之。自从铜雀台实行这个规定并且言出必行之后,那些人倒是收敛了很多。因此铜雀台博得了不少好名声,小门派忌惮,大门派则有些看不惯,这手未免太长了,因此,举办了几次雅集,无人邀请铜雀台弟子,当然他们也不稀罕。

这两山,一个指的是青城山,道教发源地,受世人膜拜,另一个就是缥缈山,近十年似乎绝迹江湖,没什么消息,但旧时留下的底子还在,地位也是不可撼动。

一湖指的是太湖清音阁,四大家族都是培植自己的势力,以家族为延伸,而清音阁则追随两山做法,广纳弟子,在几大门派里,投奔者不少,但是家主极度高傲,所收弟子数量不多。

铜雀台还未入长安,便遭到了杀手伏击,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只是这种小儿科,他们见多了,并未放在心上。

司马夜狸让随行大夫给那刺客上了药,又把她带回自己马车中,虽然绑着,师兄姜淮不放心,一同随坐马车同行。女刺客看了一眼姜淮,没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司马炎并未出手,那些刺客几乎都是他解决的,要不是为了留一个活口问话,她此时不会有命在。而面前的司马小姐,则细心地给了她一个软枕靠着,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想不到人称鬼见愁的司马炎,倒养出了个有些良善的女儿!”她暗暗想到,闭上了眼睛。

即将进入长安城,快到城里路口,竟然有一队人马停在路中。不是阻拦,而是迎接,梅剑山庄庄主亲自前来迎接。

两人二话不说,就你来我往过了几招,风起云涌,山河变色。楚香兰随梅太一一同前来,瞧着已是惊骇无比。这两位已经算是绝顶高手了,就算师傅此刻在此,恐也难分胜负。梅庄主使的是他自己铸造的幽兰剑,以他夫人名字命名,剑身细长,锋利无匹;而司马炎用的是赫赫有名的饮恨刀,十几年来随他征战四方,刀下亡魂无数,观之就感寒冰刺骨,杀气腾腾。几招之后,两人握手仰天大笑,笑声直穿云际,这两人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之前几次雅集,其他门派世家并未邀请铜雀台,但是传闻梅庄主与大司马有私交,请了也不奇怪,只是这次来的都是弟子,缘何家主也来,倒是有些奇怪。

司马炎拒绝了梅庄主的的好意,并未选择住在他的庄里,而是已经包下了城中最大的客栈春风十里,梅庄主亲自相送,梅太一的马远远跟在后面,他是偷偷跟来的,是未上前打招呼。到了客栈门前,梅太一见到马车中下来的少女,不由睁大了眼睛,她便是铜雀宫的少主司马夜狸吗?多年前他随父亲游历,在邺城遇到刺杀,彼时他功夫不佳,身受重伤,曾在铜雀宫养伤两月有余。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担心得不得了,对他很是照顾。他正待上前去打招呼,却见她扶着一个身体被绑着的女子下来,那女子突然倒地抽搐。

“你怎么了?”司马姑娘一惊,蹲下身便去看她。

“小心有诈!”一旁的姜淮抢在她前面,伸手点了她一处穴道。

那女子脸色惨白,极度痛苦的样子。

楚香兰突然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不消片刻,那女子幽幽醒转。

“多谢少侠!”司马夜狸扶起那女子,对楚香兰道谢。

“这位姑娘像是中了毒,我这有些药丸,虽不能完全解毒,但可压制。”楚香兰递了一个小小瓶子过去,司马姑娘接了,几人进了院子,那女子则回头望了一眼,点头以示谢意。

梅太一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已走远了,司马姑娘甚至都没看过他一眼。

“看来她没认出我,只是这寒湘子,何时这么热心了?”梅太一偏头瞥了一眼他,看他神色如常,心中想道,莫非他只喜欢跟漂亮姑娘说话,呀,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楚香兰骑马在他身侧,完全不知道梅太一心中是如何腹诽他的。

“她长得真好看,你说是不是?”梅太一一脸春风无限的表情,楚香兰却已策马走远,他只好跟上去,嘴里喊着:“你慢点,等等我,长安街不可纵马疾行,知道吗,踩到人怎么办?”

楚香兰虽然未说话,马儿的步子倒是慢了下来。

春风十里是长安最豪华的客栈,因为被铜雀台包下,再无外客,分外地安静,但是几十个黑压压的侍卫站着守桩一样,内外透着一股萧杀之气。店小二大气都不敢出,这些人可不好惹。

“大司马,那刺客可要提来审问?”姜淮毕恭毕敬站在司马炎旁边。他是逃难中被司马夫人所救,司马炎又亲授他武功,有师徒之谊,却从未忘记自己卑微的身份,不曾逾越半分。

铜雀台虽为江湖组织,产业也颇多,不涉朝政,从姜淮开始,却都称他一声大司马,他也由着他们去了。

“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我师妹的女儿,她们长得很像。我们天山派,师傅当年收了三个徒弟,我学的是刀法,师傅送了我一把饮恨刀;师弟学的是剑,师傅送了他一把怀愁剑;而小师妹,师傅说女子最重要的是要会保护自己,所以教的是轻功,暗器,和毒药。这姑娘的飞云针,就是我师妹的独门暗器,只是她技艺不精,不然你可有苦吃!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耿耿于怀。”司马炎饮下一杯酒,陷入回忆中。缓缓道出过往。

那时,他在山中学艺,师妹倾慕他已久,一次偶然在山下,她救了一位受伤的女子,便是后来的司马夫人。师妹怒从心起,爱而不得,下毒致她受伤昏迷一年有余,他发誓今生不再与师妹相见,告别师傅携了爱侣而去。

司马夜狸让人端了一些清淡的吃食到那女刺客房中,却不见人影,找了半天,却不曾想那女刺客从屏风后窜出,拿刀抵住她脖子。她早有察觉,一个回旋,堪堪躲过,她的功夫倒是不弱。

“樱姐姐,坐下吃点东西吧!”司马夜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在意的样子。

“你,你知道我是谁?”女子因为疼痛的原因,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刚刚父亲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六年前那次刺杀,原来就是父亲的师妹秦绵绵所为,当时父亲的好友,梅剑山庄庄主梅岁寒大侠出手相护。他们的故事,也多多少听过一些。

“如果那个人不爱你,便不值得,不知所谓的仇恨,赌上自己的一生,又何必呢?于你,更是毫无干系!你母亲却要用毒来控制,其心未免太歹毒了些!我为你的父亲感到可悲!”司马夜狸替她盛了一碗汤,说道“你受伤了,要多补补。”自己斟了一杯茶在旁边饮。

叶寒樱呆呆看着她,这姑娘年纪小小,之前在马车里那样轻灵活泼,此时说话处事竟这样老成,看事情如此通透。

她自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母亲也不愿提起,她成长的过程中,母亲一遍又一遍灌输,男人没有好东西,皆是负心薄情之辈,见到司马家的人,一定要杀之。当她长大一些之后,也觉得母亲有些偏执,可没想到母亲竟然拿毒来控制于她。她没有朋友,母亲之命不可不从,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刺杀的,只为完成母亲的遗愿,这个小姑娘丝毫没有因为她要杀她的父亲而为难她,给她治伤,安排饮食起居,这份气度,她自愧不如。短短两日,她已放下心防。

上一页 目录 +惊喜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