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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2 / 2)

中秋桂满,一晌花好月圆。

次日,两人收整好行李继续前行,除夜牵着缰绳站在一旁,水龙吟将路上所需的货物行李搬上马,除夜不经意间朝来时的驿道一看,一对人马遥遥赶来,除夜当即心头一跳。

“水龙吟!不管行李了,我们快走。”他背过身,催促水龙吟。水龙吟怔了一下,抬眼望去,瞬间翻身上马,伸手将除夜拉上,“走!”

眼见这边飞马绝尘而去,那边的队伍加紧步伐疾追,一时间马蹄纷乱,沙尘蔽日。水龙吟紧紧拥着除夜,策马飞驰,他贴着除夜的耳朵大声问:“那些人是谁?”

除夜紧张地回头一望,却是沙尘莽莽,人迹难辨。他回应道:“家里的人——不能让他们找到!”

水龙吟大笑了两声,“好!我带你走!”他夹紧马腹,带着除夜甩开追捕,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除夜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不料,前方突然杀出一队蒙面人马,将二人的去路堵绝。

得知是拦路的匪徒,水龙吟面色一沉,取出长剑,剑锋直指对方头领。

“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剑放下,你们两个人,我们十几个,你觉得谁胜算更大一些?”当头的匪徒叫嚣道。

除夜在后沉声道:“他们快追上来了。”

水龙吟剑锋一侧,驭马冲向敌阵,对面的马群一惊纷纷后退,只这一晃神的功夫,匪首被架住脖颈,水龙吟横眉怒道:“带着你的弟兄们,守在这里,你明白待会儿该怎么说。”

“行行行……”匪首以眼神避退周围欲围上来的喽啰,水龙吟这才松下手。

来时的大路传来马蹄声,水龙吟策马飞奔离去,除夜紧紧抱住他的腰,驿道上飞尘蔽目,长驰了一天一夜,终于越过关口。

一到西北,水龙吟便直接去找廿四云,却不曾想,见到的只是凋敝的门户,与钉在门上的血书。

他心中一乱,疑落进圈套,立马带除夜离开这里,不料大门重重一闭,内堂悄无声息走出数人,其中一人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丢在地上。

“师父!”水龙吟瞳孔骤缩,冲上去扶起廿四云,廿四云呛出一口黑血,死死拽住水龙吟的衣襟:“走……”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向堂内缓慢扫过,最终停在除夜身上,“带除夜……离开这里……”

除夜静静立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见到阔别十几年的堂叔,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他没有跪到廿四云身前悲恸的冲动,而是冷冷地望向站在中堂那个人,他此时犹如被扼住喉咙,说出每一个字都能感觉到西北的狂风拉扯着筋骨,“爹……为什么?”

水龙吟浑身僵住,诧异地看向除夜,和站在黑暗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慢慢走上来,笑得慈悲,并不理会地上的两个人,只是看着除夜:“我的好儿子,爹找了他那么多年,还是多亏了你,我才能找到他。”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你来找你堂叔,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吧,爹已经收下了,从今以后……”他的眼睛里满是**的邪火,“就没有人再能威胁我的地位了。”

“你执迷不悟!”除夜瞪红了双眼,上前抽出水龙吟的佩剑,颤抖着手看着他的父亲:“全家到现在还剩谁?你做到这个地步上,已经没有谁能原谅你了。”

“你要杀我?”他做戏般地吃惊了一下,随即旁若无人一步步走过来,直至剑尖就戳在胸前,他抬手抚上这把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苟延残喘的廿四云,然后轻轻笑了,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温柔的事,“这把剑……曾经是他做给我的呢……”

他从呓语中抬起头来:“而后来,他也想用这把剑,刺进我的胸口。”他面庞越来越阴鹜,张手握住剑刃,生生将剑从除夜手里夺了过来,剑柄一旋稳稳握在手里。

水龙吟当即大喊:“除夜小心!”他放下廿四云,赤手空拳和面前人对峙,此人却浅浅笑看着他:“你是他徒弟,很有他当年的风范嘛。”

水龙吟一字一句:“你伤我师父,又将除夜逼到绝境,”他转头隔着长长的剑身望了除夜一眼,“得罪了。”

水龙吟出手迅疾,却被他一一闪过,见水龙吟招招不留余地,顿时眼神如鹰,剑剑杀招。

剑光一闪,眼见寒刃已到颈前,除夜抬手欲掷出飞刀,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喊:“除霄!住手!”

廿四云挣扎爬起,双眼通红,“你无非想要我的命,给你。”

他一步一步踉跄走过来,双手握住剑刃,隔着十七年的光阴看除霄:“我已经没有力气阻止你了,从此通天的大路你去走,我没有你这个哥哥了。”

除霄静静看着廿四云,良久,伸手将廿四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收回剑,看着他说:“这把剑本来就是你送我的,我不会还给你了。”他缓缓后退,拉走除夜,带着那方传家的宝玺。

除夜挣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的背影:“我从此不再是淮南郡王府的人了,你要做那一步一步登天的事,从此与我无关。”

除霄回过身,像应对小孩子一时兴起的玩笑:“走吧,小夜,没有你我们除家的血脉怎么传下去呢。”他抬眼在水龙吟身上轻轻扫过,对除夜说:“你的阻碍我会一一替你扫除,你只需回家。”

除夜看着他的父亲,看着他脸上慈爱的笑容,站在原地仿佛成了一尊塑像。最后,他向前跟着除霄走出门,不敢再回一次头了。

水龙吟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了光芒万丈的门外,这一刻起,他要带除夜闯荡的江湖就结束了。他安顿好廿四云,去找大夫,沙路上一道向东的印子,延伸到没有边际的水乡去,他打马往西,那里有最近的医馆。

十月未过,西北已经开始下雪了。廿四云在第一场雪的时候就走了,眉目安详,虽有遗憾,但是无能为力了。水龙吟想起最初遇见师父的时候,是在陇上的一条江边,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佩着宝剑,飒飒临风。

大雪片片压满了坟头,水龙吟坐在廿四云的坟前,烧完的纸留下了一堆残灰,周围的雪被火融化,深深浅浅凹成一滩水。

他曾经有师父,有宝剑,有爱人,现在一无所有。

唯一仅剩的……他掏出怀里那一把飞刀,火红的吊穗还挂在上面,刀身上细细镌刻着除夜的名字。

他将飞刀埋进雪下的土壤里,起身望向莽莽关山,边塞的习静岁月,足以洗脱他心里剩的那些残念。

轻狂浪子,生命自七个月前被劈成两半,这冥冥余生,要如何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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