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的眉尖微微扭曲,似隐忍着什么,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肩,抬眼对他正色道:“他对你哥哥存的心思,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别说了!”言君浓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立刻打断他的话,奋力挣开扣在他肩头的双手,疾声厉色:“那是我的事!他怎样,也和你无关!”
说罢,转身慌乱跑开。忘川边行人来来往往,言君浓用尽所有的力气奔跑着,风在耳边呼啸,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这样可以用掉身上所有的力气,回冥界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把自己关起来埋在那一堆书里,好像自己真的不在意,刚才被临渊一提醒,所有的情绪排山倒海般的汹涌而来,如果不跑开,怕自己真的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似乎好久,都没有像这样痛快的发泄过了。
直到,四肢无力,再也迈不开步子,言君浓扶着一棵树蹲下来,呼出一口气,脸上竟湿意一片,言君浓有些莫名于这样的情绪,自己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靠了多久,言君浓慢慢扶着起身,四下张望着,跑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辨别方向,这里不知道是何处,只是远远地看见竹林交错中一座宅子亮着几盏灯火,感觉到四下寂静无声,言君浓向那座宅子走去。
宅子白墙黑瓦,门口青石堆砌,木门半掩着,言君浓推门入内,映着灯火,几树玉兰花枝掩映在纱窗边,依稀可见内室的光景,漫墙的书柜,桌椅摆放纤尘不染,简朴得雅致,庭院内四下无人,略有霜意,言君浓张望着,走入内室。
正在此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言君浓呼吸一滞,忙躲在了柱子后面。“他不是寒衣节奏礼去了吗?怎么来这里?”暗暗想着,不是言君浓做贼心虚,而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人。
见墨烟华缓步入内,闩好木门,径直走入内室,言君深收敛气息,只见他挥手拉下一截草绳,那漫墙的书柜自动打开,露出暗室一角,墨烟华闪身进去门便自动关上。
言君浓有些吃惊,猫腰来到书架前,也学着墨烟华的样子进入了暗室。数百级楼梯走得言君浓头昏眼花,温度越来越低,像在月羽山那个洞里的感觉一样,“怎么这么冷?”言君浓心里暗自嘟囔,隐隐看见墨烟华背对着他站立在一物旁边。
言君浓细细看去,那是一个像酒窑一样的地方,说是酒窑,是因为四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而这个酒窑的中间,放着一具冰棺,里面的人看不清面目,言君浓莫名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
“出来吧。”墨烟华转头,声音平静,好像知道他在一样。
言君浓猫着腰,露出脸,尴尬地轻咳一声,慢吞吞地走到墨烟华跟前。
看清了冰棺里的人,那人身形修长,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衬得肤色很白,长发如翼散开,鼻挺直,唇轻抿,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即便是闭目躺着也似散发着淡淡光芒。
“他的肉身。”墨烟华淡然道。世人传说言木知的肉身被他吃了,想不到被他藏在这里。
“这里,本是他一处别院,他说,这里比他的察治苑自在,察治苑禁酒,他便来这里喝酒;察治苑要束冠整衣,他来这里便不束冠。”墨烟华说着,低头凝视着棺中人的睡颜,似喃喃自语:“三百年了,我一直等着,等着他魂魄修齐元神归位。”等着青泫不在,他能够听完,那没有说完的极其重要的事情。
言君浓立在当场,冰冷的空气直流入双肺,他之前还想,或许自己之前那莫名的情绪只是怕他来恨自己,而现在,墨烟华对言木知的感情直直冲击着自己的内心,一种情绪胀得胸口发疼,眼睛发酸,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种疼痛漫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