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中的理科重点班不好待。
才开学两周，课间就有不少人一步都不离开座位，只顾奋笔疾书。
睡眼惺忪的宋钰从写满方程式的化学书中抬起头，伸了个懒腰，看贴在课桌正中用宽胶带糊过的课程表。
“下节课是空堂，咱几个打牌吧。”
“行啊。你拿扑克了吗？”
“没带，让梁子去买。”
“现在吗？快上课了。”
“让你去你就去，别磨叽。”
梁子不情不愿的从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站起来，路过纪律班长何小成的座位时，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的宋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梁子，冷哼了一声。
作为学委，上任第一天班主任就把他单独叫去办公室，给了他一份名单，让他帮助这份名单上的同学提高学习成绩，不要拖班级整体成绩的后腿。这份名单上的人数占了他们班的十分之一，俩俩一桌牢牢占据着高二三班最后一排的“黄金位置”。虽然离老师们的讲桌甚远，但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永远比另外十分之九的存在感强烈的多。
上课铃声一响，何小成暗自深深吸气，默默祈求这节空堂课班主任能来，他就不必硬着头皮去叫那几个刺儿头保持安静。
“上课了，大家别吵了。”周围听到他声音的同学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座位和他同排不同行的宋钰合上化学书，弯腰放进课桌底下的书箱里，抽出数学练习册，翻到折角标记的那页，戴上眼镜，继续啃早上老师留下的那道复合函数的大题。
“靠，你他妈赖皮！说好了四个的才能炸。”尽管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还是惹不少人侧目。
宋钰翻页，在草稿纸上刷刷几笔算出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又翻回那页，盯着那道函数题看。算来算去出不了结果，他打断思路重新整理的过程中，一个分心，把梁子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四个才能炸吗？谁说的？不管，反正我手里的牌已经完了，梁有诗，给钱，我们一人五块。”这句话洪亮又得意，宋钰眼珠向他们那个方向一转。
梁子一脸疑惑，“没说玩钱呀，什么时候说的？”
“你下去买牌的时候我们定的。”
“靠，牌就是我掏钱买的。你们也——”
“也什么也，掏钱。”
“每人五块也太多了。”
“不行，说好的。”
梁子敢怒不敢言，手一点一点蹭进裤兜，捏住仅剩的一张二十，迟迟不肯从裤兜里掏出来。
“齐哥，你们也不能这样赖人——”视线一偏，冷不防对上了宋钰的眼睛，他不自觉闭了嘴。
被梁子叫齐哥的男生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朝看着他们的人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其他人收回了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的视线，宋钰没有。
梁子转动，看了眼他身边的男生，又看了眼宋钰，心下一衡量，把掏到口袋边的钱塞了回去。
“操，忍你两周——”
“班主任来了！”
离门最近的同学话音未落，他们年近五十的班主任就推门而入，环视一圈，背着手往讲台上一站。
“齐鸣，我听你鸣得很欢呐，啊？楼道走廊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齐鸣低着头，嘟囔道：“又不是我一个在吵。”
“说你脖子上顶着颗土豆，你还非要给它染成红薯是不是？出去，罚站！”
齐鸣把手里情急之下扯过来的现代汉语词典往桌上重重一墩，走了出去。
从班主任进来那一刻身体僵直，动也不动的梁子借他高大宽阔身影的掩护，迅速收了桌兜里的扑克。
班主任背着手在教室里转了两圈，离开了。
全班人齐齐吐了口气。宋钰心想，要是早读能这么整齐就好了。
课外活动，罚站完的齐鸣一进教室，直奔宋钰的座位。狠踹一脚宋钰的课桌，喝道：“出来！”
宋钰手下把演算过程涂成麻乱的一团，死盯着那道题眼皮都没抬。齐鸣又把肉肉的手掌往宋钰桌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