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保守治疗两个月后，老陆在医生的建议下，上了手术台。
手术是在市一医院做的，早上第一台，八点钟进去后，十二点二十五才出来。江天尘的小姑大病才好没多久，等到一半江天尘就将她送了回去，手术室外边便只剩下他和急匆匆赶来的宋钰。
“坐了三个小时车上来，待不到俩小时再回去，你说你跑的这一趟，回去还有精力考试么？”
“有，等会儿回去时在车上睡一觉，考试正合适。反正是高三第一次月考，还是放松点好。”
手术室门前只有他俩，但不远处走廊里还有其他人，江天尘压下拥抱的渴望，靠过去和宋钰头挨着头。宋钰放低一边肩膀，撑着他。
“原本小姑在的时候一直是我强撑着安慰她，怎么你来了我就……这样是不是特窝囊？”捏了捏宋钰脸蛋，“说了不让你上来。”
宋钰低头，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说：“我妈刚住院那几天来医院看她的人特别多，人一多我就悄悄从人群里退出来缩到角落里。那么多人围着她，但我还是觉得空空的，觉得我和她之间离得很远，有很大一段空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有人安慰我，也有人说我坚强，我当时……也不是坚强，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没哭没闹。”
“后来，没过几天看见外婆时——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我刚放学，大老远就看见她站在校门外，当时眼泪一下全冒了出来。我才明白，那不是坚强，那是害怕。特别特别害怕，想一步就跨到外婆怀里，紧紧抱着她，把那段莫名其妙的空白都填满。”
江天尘将脸埋进了他肩窝。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人好像真的能感受到一些什么，QQ被我爸送人的那天我也感觉到了那种……空白，很玄乎是不是？我可是个唯物主义者。”宋钰笑笑，看周围没什么人，双唇在在江天尘额头上轻轻贴了下迅速退开，说：“但是我现在感受不到，我满脑子都是叔等会儿从里面出来的画面。”他抬抬肩膀，压低声音，说：“对象，你信我一次好不？”
江天尘抬起头，眼睛还红着，笑着点了点头。
“叔是几点进去的？”
“八点整。”
宋钰看了下手表，说：“快了。”
“是个大手术。暑假就不应该退步，应该坚持让他把手术做了，多拖一天都是受罪。”
“叔他又不听……哎，对了，我……有个事想和你说。”宋钰很少会欲言又止，江天尘不由地问：“我先猜猜？”
宋钰眼睛眨巴眨巴，靠过去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了。
江天尘眉头果然皱起来了。
“那东西挺贵，你现在还在上学，把钱都省下来自己花，别乱花钱。”
宋钰用自己打零工挣来的钱给老陆买了盒大牌的电子烟。
“我没有乱花。”宋钰一双小狐狸眼讨好地看着江天尘，小声跟他说：“我现在也花不了几个钱，那也不贵。抽了一辈子的烟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戒掉的，你天天那么强硬地让叔直接戒烟，你也抽烟，知道那很难，你看这几个月叔还不是慢慢抽得少了。”
“我知道你是在为老爹考虑，但是这事上一定不能再纵容他。本来他就仗着医生说抽烟不是造成他得病的主要原因跟我犟，但总归早戒早好。”
“行吧，那听你的，我就不给叔了。”
“给还是给，毕竟是你的一份心意。”江天尘刚把宋钰的手握在手心里还没捂热，旁边的座位上就坐了两个中年妇女。他们紧挨着的肩膀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但是相握的手掩在宋钰的书包下，没有分开。
“十一点半了，饿了吗？”江天尘问。
宋钰摇头，“我早上吃了，你呢？要不然你先去吃，出来了我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