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选择。”
“对不起，我没有选择。”这是哪吒昨日没有听到的回答。
“都......都是骗我的吗？”
没有，没有骗你，亲吻是真的，拥抱是真的，爱也是真的，只是我没有选择了。
垂着头的男孩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摩挲床上昏迷男孩的容颜，明明他什么都不可能听到了，明明他当自己是骗子，但他还是固执地讲，即使没有可能了，他是一个人演着独角戏，将一腔爱意诉尽，将满腹委屈倒出，明明是他将人药倒，却矛盾又挣扎地期望，床上的人能睁开眼睛，吻去他委屈的泪水，告诉他没有关系，什么都没有关系，他会抛下一切带着他走。
可能走到哪呢？三十年前，他的父亲也是一名警察，一名真正的警察，抛下一切到当时比如今通天百倍的黑道里卧底，事成之后却被过河拆桥，尸骨无存，抹去一切，狡兔死走狗烹，什么黑什么白，不过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那时他不过稚童，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记得，是申公豹在父亲死后把他养大，一手栽培他。
他去当卧底，不过是要让那些道貌岸然的警察，千倍百倍的还回来。可一天天一年年过去，在里面的时间愈久他越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曾经憎恨的那些自以为的正义，不过也是尘世间一张张鲜活的面孔，过着有血有肉的生活，在里面越久他就越看不见那些曾以为的道貌岸然，太乙的善待钱叔的关怀，都不是假的，可父亲的惨死父亲的冤屈，申公豹的养育之恩也都不是假的。
他到底能怎么做，他没有选择了，他无路可走。
越来越多的人手从其他船室赶过来，重重将哪吒包围，但忌惮他劫持了老大，没人敢上前一步。
哪吒看着敖丙痛苦的神情，明白了他的挣扎，低头吩咐申公豹抽出自己侧袋的纸张扔给敖丙。
敖丙不觉得这些破纸还能有什么挽回事情的意义，却低头瞥见了纸张上父亲的照片，还有旁边的两个字，烈士。
小小两个字，像弯刀一样捅进敖丙的眼睛，天地失色，山河倒转。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他不过是一颗棋子。
“是申公豹骗了你，你的父亲是因为当时暴露了身份，被他的老大解决了，警方没有抛弃过他，还追封了他，只是他们也不知道当时敖广竟然有了孩子，不然肯定会把你接回去的。他是为了利用你，回头吧，敖丙。”
听及此的申公豹突然发了狂，不顾身后的枪，不顾自己的死活，歇斯底里地叫喊。
“哈哈哈哈哈......敖广是个傻子，你也要回去当个傻子不成！追封有什么用，能把他追回来吗？能把他复活吗？”
申公豹笑得面目狰狞，明明在笑，却尽是一脸悲凉的哭相，“等人死了才来惺惺作态，不觉得可笑吗？不觉得恶心吗？敖广这种蠢货，还要为他生孩子，蠢货！十足的蠢货！他配吗？他有什么资格把丙儿接回去，我偏要把他藏着，偏要送他去当警察做卧底，让他尝尝亲儿子捅自己心的滋味儿！哈哈哈哈哈......”
敖丙站着没有动，像被抽去灵魂的空壳，只有滑落掉地的枪证明他的生迹，眼前的画面变成黑白默片，混乱的枪声，玻璃的碎裂声，申公豹歇斯底里的说话声狰狞的笑声，他都听不见了，明明他与汪洋的河水隔着脚下的船板，却觉得河水已经漫了顶，把他淹没，否则怎么会眼前一片模糊，呼吸不能。
直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哪吒”撕开他眼前的模糊，他看见眼前的身影倒了下去，河水退去，这次淹没他的，是铺天盖地的鲜血，像很多年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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