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段辞已经穿好外套站起身,十足十要走的架势。
他做事一贯随心所欲,这一点倒是和乔真臭味相投,因而乔真既没拦也没多问,只嘀咕了一句“下回请我吃饭”便放他走了。
如此急急离开,说是落荒而逃也不过分,又下着这样的雨,等司机来接也得耗上不少时间。段辞知道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可是下意识想要逃离那里,便顾不得什么形式了。所幸门童那里还存着来时的伞,他取了便径直往外走,想着随便拦辆的士也不失为可行之计,便走入了雨中。
他本来已经走到了街边,忽然隐约听得身后有人叫他,只是因着雨声听得不太清晰。然后,他站在那里,犹疑了一下,还是心存侥幸,不情不愿地回头看。
却果然是那个人。
今天货真价实地下了场雨,本是星光万丈的江景,因着雨天的陪衬,竟有些来日方长的倦懒之感。倒带般后退,退到时光尽头,背后站着一个卞森年,撑伞穿着一身Gareth Pugh的纯黑西装,瘦削高挑,一身浓烈的英国美学味道。
见他回头,他抬头凝视他,微光晃漾,那眼神如瀑布中倏然窜出的流星蛱蝶,带着水淋淋的光彩与诱惑。
“好久不见,原来你在港市。”
段辞心道不好,想转身就走,终究觉得太难看,或者说,在卞森年面前,不够好看。
那种人净得无话可说,像两只透亮的水晶匙铿登一声,却由此延伸出一种诱人特质——飘忽不定的游曳,无垠的孤注一掷,颓唐的质疑,难以捕捉的忧伤,三分禁欲,七分彷徨。
哪怕知道眼前不过是虚假的表象,这样的人面前,段辞做不到第二次不辞而别。
“是啊,好久不见。”他终于转过身来,在雨中与他对望,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卞先生也到港市来?”
“有个项目在这里谈,家父不方便出面,我就来了。”卞森年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倒是显得坦荡极了,“你在这里见朋友?”
“我喜欢在这里约人,因为这里的江景视野很好。”段辞避开了问题,打算尽快结束这场对话,“那,下着雨也不方便,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你家在哪里?”卞森年忽然开口问道。
“不劳卞先生费心,我打个车就可……”
段辞将话头生生地吞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一辆黑色加长版宾利毫无声息地从雨幕中出现,精准无比地停在他们面前。司机打着伞下车来打开侧边的车门,卞森年坐进去,然后望向他。
“上来吧,这样的天气车不好打。”
事已至此,段辞毫无办法,只好收起伞一跨腿上了车,不过上的是副驾驶座,和卞森年保持距离。
“加连威老道478号,麻烦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