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半晌,谌西先受不了了,“曾非色,”他叫,嗓音有点压抑,“你过来。”
非色轻微的一跳一跳,立即走到他近前。
“再过来点,”谌西盯着他,慢慢在沙发上翻身挪动,屈起一条腿,让出一小块地方来,“坐这儿。”
非色坐下去,刚好够他放一个屁股,谌西屈起的那条腿挨着他的腰侧,隔着一层布料也令他心猿意马,锁骨更鲜明了,颈侧拉伸的线条与喉结、锁骨一道形成了性意味十足的魔域,非色谨慎的坐着,眼角的余光在谌西身上飘来飘去,他一面害怕言行举止不当得罪了心情不太明朗的恩人,一面又忍不住续起不久之前的绮念天马行空。
正思绪乱纷纷的时候,谌西忽然伸展开身体,把双脚搁入他怀里,小腿压在他的大腿上,“我走路走累了有点困,”他半闭着眼说:“你帮我捂下脚。”
非色求之不得,迅速把谌西的双脚捧起来往自己小腹那里塞了一塞,“你睡一会吧,”他用自己的衣服下摆盖好那双微凉的脚,“要不要先帮你倒杯水喝?”
谌西摇摇头,其实他有点渴,抽过烟嘴里干得发苦,但他不想让这团软乎乎的温暖热源离开,而且眼前这个小公子是如此的乖巧谄媚,叫人舍不得真正支使他。
“这样漂亮的小东西,”谌西心思模糊的想,“给人捂捂脚暖暖床是顶合适的,端茶倒水就算了。”他的眼皮慢慢沉下来,头支在自己的手肘上睡了过去。
谌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做了梦,但太零散不记得具体内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他发现灯打开了,自己身上盖着毯子,脚依然陷在软软乎乎的一团热源里,而那个暖脚小奴才也靠着沙发打着盹儿,一脸满足无防备的样子。
就这样隔着一个等身的距离,谌西看了非色一会儿,回想起几个时辰前他在雪地里叫他名字的声音,那音量在白茫茫的空山里其实是惊人的,甚至发出了回响,凄切又惶然,他听出他是害怕了,但当时只觉得他冷酷无情、自作自受,听见了只当没听见。走着走着,那声音却像黏在耳朵里挥之不去一样,缚住了他的神经,步子越来越迈不开,他停在半途山道上,俯视着偌大空寥的雪山,往下是看不到底的寂寞,他又仰头回望来时路,往上是看不到顶的孤独。他颓然坐倒在及膝深的雪地里,无声的哭了起来,豆大的泪滴滚了满脸满手,溽湿了前襟,嗒嗒掉在积雪中砸出一个个小圆坑,积雪迅速吸收了那一点小小的热气,他在这毫无人气的肃杀天地间默默哭了半刻钟,提起行李箱踏上了回头路。
谌西呆呆的继续凝望眼前人,这个诛心的小东西睡得人事不知,口水快要滴到下巴。谌西轻轻抽出自己的脚,凑到他跟前想去亲一下他的睡脸,隔着10厘米的距离忽然念头一转,想起他说“那就不在一起好了。”上去就咬了他流着口水的嘴角一口,这一口咬得很重,堪堪的没有出血而已,非色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捂住嘴条件反射的想猛推一把施害者,但他立即回过神来,把怒气生生憋回肚子里去了,只是睁大眼睛瞧着谌西,露出几分敢怒不敢言的委屈之色。
谌西忍不住觉得好笑,但他收敛了差点泄出来的笑意,板起面孔道:“怎么了?不就轻轻咬了你一下,叫你暖脚你可倒好,只顾睡自己的。”他蛮不讲理的说:“一点也不尽心。”非色放下捂嘴的手,悄悄擦掉口水,忍了忍,“一个人干坐着无聊,就不小心睡着了……但是脚一直暖着的呀。”“你睡着了怎么知道暖没暖着?”谌西鸡蛋里挑骨头,“冻着了也不一定。”刚受过死刑缓期执行的非色如今对任何刁难都怀有一颗非比寻常的包容心,他伸出双手去捞谌西的小腿,“那我再给你捂一会儿。”谌西躲开他,“不用了,我穿鞋。”然而非色的执拗劲儿上来了,他一把抱住谌西的脚,死也不撒手,谌西试图挣开,无奈双脚被困,不便施力,只好仰面躺回沙发喘粗气,“你干嘛揪着我不放?”谌西拿手按了按额角,“你不是说要分开吗?”。
“我没有,”被提起了最难以面对的话题,非色开始耍赖皮,“那是气话,我随便一说。”谌西惊了,抬起上半身定定盯了他几秒,“你没有?”他难以置信般重复道:“随便一说?曾非色,你说话一直是这么随便的吗?对你来说,分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以随便一说?”“我…我…是跟自己过不去。”非色低下头迅速的说,“我现在知道错了……”“你过不去什么?”谌西敏感的抓住了问题,他想了一下替他说了,“怕对我不公平?……好,如果是这样,我不是说过了?我不在乎!…你不相信吗?”“我相信,”非色抬头,“正因为相信,所以更过不去……”“那怎么办?”谌西靠在沙发上,摊开手:“不相信也过不去,相信更过不去。那我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再闹一回分手?”“我不分手!”非色惊惶失措的看着谌西,“谁闹谁就去死。”他神经质的加重了抓力,谌西负痛的缩了一下脚,非色格外严肃的补充道:“我说真的,再闹我就去死。”
谌西在沙发上坐直身体,把脚从非色怀里抽开,“死?”他不喜欢这个字眼,露出厌恶的神色,“死那么容易?”他盯着非色,“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有这样的想法!明白吗?”非色琥珀色的眸子在灯下反射出清澈的光芒,唇角因为抿得过紧,现出两个清晰的小涡痕。“你长了一张富有欺骗性的脸,”谌西忽然说,“让人以为你很温和,其实脾气又臭又硬。”他微笑了一下,“若早十年我知道你是这样……”。……………………………………shenluebufen。非色轻声哼了起来,这样让他很舒服。谌西温柔的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谌西,”非色回答,语声轻柔飘渺,如真亦幻,“长大了的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