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n咬了咬牙,“如果本能导致混乱,而虚伪成就和平,那就选择虚伪好了。”他勉力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终于失去了生活的偏爱,被拉回众生皆苦的轨道。谌西看了看Finn,一时同情心有点泛滥,“Finn,其实你很好,只是太年轻,虚伪对你来说是不必要的,非色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变得更成熟一点。”“成熟不就是虚伪吗?”“成熟就是别把时间浪费在一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上,你忘记在伦敦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怎么会忘?”Finn的眼睛抬起,悲伤的看着谌西,“你说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就是这样的。”谌西朝他举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杯表示歉意,他说:“那时候他还没来到我身边呢,”他看一眼非色,转回头继续对Finn说:“更何况现在。”
Finn竟然又一次流起了眼泪,他的泪毫无预兆,说来就来,谌西与非色面面相觑,都无措的看着他,谌西拿过桌上的纸巾盒抽两张纸巾放到他手里,“别哭啊,Finn,你这么年轻英俊,总会遇到那个属于你的人,不是吗?”然而无望的凄苦彻底操纵了Finn的泪腺。几个月以来,他忍耐过剧烈的渴望,坚持过漫长的黑夜,他以为只要坚持总可以抵达目的,哪怕缓慢一点,谁知走着走着发现前路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永远休想跨过去的死亡之地,而眼前那个坐在他的心上人身边,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男人就是屏障,是死地。
那么他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Ian的爱情的呢?而自己不管如何努力,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扭转局势,假如这是一场三人之间的战争,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进入过主战场,最多作为陪战的小国制造一点小混乱,根本对最终的战局无任何影响,一开始他就注定成为炮灰。
而现在,战胜国对他网开一面,决定给炮灰一点尊严,那么他有什么理由哭泣呢?丢脸?后悔?心如死灰?大彻大悟?……都不是,他只是遗憾自己不能成为曾非色——哪怕做个一米八刚出头,腿不太长,除了眼睛其他五官无甚突出的中国小矮子呢——他作为纯种日耳曼人的自尊心和自豪感一瞬之间烟消云散,为了爱情他什么都可以舍弃!他们低估了他的爱情,更低估了他的品格。
他比所有人想象的更爱Ian。他不放弃并不是因为太年轻,仅仅是因为爱。为什么他们都那样笃定自己的爱,而轻忽别人的爱呢?
爱难道不是同样自私,又同样强大的吗?怎么可能因为对手一点自以为高明的手腕和伎俩就退缩或放弃——Finn的眼泪流过,痛定思痛之后,又重新鼓起了战斗的勇气。
这次他要更聪明一点,不能让人轻易看穿心思,更不能一不小心就入了对方的圈套。
菜一道一道摆放到桌上,Finn擦了擦眼睛,“对不起。”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吃东西吧。”他要了一瓶德国红葡萄酒,酒已经预先醒好,侍者为他们三人各倒上一杯,有一股馥郁的香气在小小的空间弥散开来,“欢迎你们来到柏林,”Finn举杯,嘴角咧开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刚刚的哭泣只是假象。
非色跟他碰了下杯子,谌西也碰了碰,这对狗男男对视一眼,各自抿了一小口红色液体,把酒杯放在桌面,开始品尝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凭心而论,这家餐厅的菜味道真不错,大概是德意志食物的巅峰状态,酒的口感也很妙,但大家都默默的吃,小口的品酒,遵循最严格的餐桌礼仪。两个狼狈为奸的中国人停止了居心叵测的说教,一个坚韧的日耳曼人终于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本能。
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将于明天发生,那么请各位史官做好记录,这场战争的起因是一场狗血三角情爱纠纷,三个该死的基佬挑起了中国人与德国人之间的战役。德国人真是命中注定,三次世界大战统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那么,爱好世界和平的中国人呢?他们理所当然代表了正义的一方,强烈谴责爱情法西斯对人民幸福生活的严重侵犯和干扰,他们的正义感召全世界,在各国人民的支持下,成立了世界反“爱情法西斯”同盟。
假如世界上真有这样一个联盟,非色心想,天下所有觊觎他人所爱的坏家伙都将被人民的怒火吞噬掉,第一个就得把Finn这倔小子送到西伯利亚去,不,送到悲山1800米海拔处,让他尝尝冰雪封山又冷又饿终日形影相吊漫漫寒夜睁眼至天明却连半个鬼影子都见不到的销魂滋味。
不曾在悲山独自度过寒冬的人,不足以谈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