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早接到了Gavin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Feather先生,您的《冬日》和另一幅河边的黄昏写生图昨天傍晚被买走了,那是位有名的绘画收藏者,他向我们的店员打听起您,对您很感兴趣呢,年轻的先生!”“是吗?”非色从睡梦中被叫醒,反应稍微有点迟钝,“哦,我知道了……”他从床上爬起身,看了看仍然熟睡的谌西,往卧室外走去,“您费心了。”“不,不用我费什么心,是您的画吸引了别人……噢,卖了很不错的价钱,先生,恭喜您,到时候画廊这边会把您的收益如数转到您的帐户,您注意查收就行了。”
通完电话非色觉得有点像在做梦,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起身洗漱,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餐,谌西最近仍旧忙碌着,周末难得可以睡个好觉,非色尽量放轻手脚,煮了中式的鸡丝粥,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好,他拿了书坐在餐桌旁看,等到粥差不多好的时候,起身烤了两块三明治,又煎了两个荷包蛋,这才去卧室叫谌西起床。
谌西赖了一小会儿床,睡眼惺忪的洗漱好,坐到餐桌旁边,一动不动,一副四体不勤等待投喂的样子,非色觉得有点可爱,抿嘴笑着,盛好一碗粥慢慢的搅拌让它变凉,顺手拿起一块三明治放到谌西唇边,“张嘴……”
吃完早餐,谌西也撒够了娇,心满意足的靠在沙发上眯眼看非色,“你干嘛?”非色笑着问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过来。”谌西向他勾了下手指,“让我抱一下。”他们依偎到一起,挤在一张长沙发上,谌西用小毯子盖住非色□□着的双脚,“我们做点儿什么呢,宝贝?”
“什么都不做。”非色懒洋洋的抓着谌西的手指轻轻揉捏,“就这么呆着。”谌西让非色轻靠在自己怀里,询问他的意见:“天气不错,难得我最近有空…不想去户外玩一下?” “不想。”非色轻声说:“就这样,陪我呆一会儿……”
他们静静的呆着,好一阵子不再说话,时间像一条静谧流淌的小河,谌西觉得自己听见了汩汩流动的低沉的声响,非色的眼睛低低的垂下去,仿佛睡着了一样,在这样的安静里,谌西觉得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中撤离了出来,正慢慢的升起,从半空俯视着自己和非色,“宝贝,无所事事真幸福。”他微微感叹了一句,“想听琴吗?”
非色迅速表示赞同,谌西起身去拿了提琴过来,在身前架好,问:“来点儿舒缓的?还是欢快的?”“都行。”非色想了想,“先拉一段儿“殇”吧,好久没听过了。”谌西点头,忽然又站起身往卧室走,“我去换个演出服……”他笑着说:“一分钟。”
谌西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非色尽管明白他说的演出服是哪件,仍然被惊到了,从卧室到起居室有一道长长的走廊,非色看着谌西从廊道的尽头慢慢走过来,他踽踽独行,又轻盈又洁净,身上穿着那件纯白的丝质长袍,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穿……非色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虚幻感,就好像眼前的人并非来自于现实世界,而是从他的梦中一路走来,如一缕烟雾,抓不着,触无实感,而且将转瞬消散。
非色紧紧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露出几丝笑意,“如果……你不是这么美就好了…”谌西坐下,调了调弦,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非色抱紧自己的双膝,下巴磕在腿上,声音轻飘而模糊,“太完美的事物通常都出自于臆想…不是吗?”
但谌西听清了他的话,想了想,他说:“尽管我有点得意!”他笑着看了一眼非色,“但你得这样想,你眼中的完美不一定等同于真正意义上的完美,在世人眼中……”“这跟世人没关系!”非色坐直身体,认真的看着谌西,“哪怕只是我创造了你,你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是最完美的。”他移动到谌西身边,双膝弯曲跪在地毯上,伸出双臂环抱谌西的腰身,“但我希望是上帝创造了你,Ian。”他的嗓音带了一点颤抖,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凄切的意味,谌西挪开琴,把他从地毯上抱到自己腿上,抬起他的脸,审视,“怎么了?宝贝,你有心事?”
“没有。”非色把自己从谌西怀里挪开,“开始拉琴吧。”谌西重新架好琴,乐声从他手里的琴弓下流泄出来,沉重,又流畅,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深潭里的静水起了一阵漩涡,非色觉得自己被卷进了漩涡里面去,在深处屏住呼吸,等待生机出现,好在没让他等太久,谌西换了支曲子,依旧舒缓,但不再沉郁,漩涡消失了,只有风轻轻拂过水面带起的涟渏,一切自然而平静。
非色凝视谌西的运弓,他修长的指节,凸起的腕骨,随着乐声的流动,舞起一种优美的动荡感,有微微阳光的影子移动到他的身体和琴上去了,早春的阳光是妩媚而调皮的,轻轻跃动着抚触他的身体各个角落,琴身被照得通体变成镶金边的橙红,就像在剧场的舞台,被追光打亮,年少的演奏者,因为过于优美而令人浮想联翩……
回忆中他竟亦似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