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初荞，所有人都喝了酒，那种味道有点奇怪的水果酒不是非色的最爱，但这个晚上似乎格外可口，他喝到眼睛起雾，定睛去看谌西，发现他满脸都是水汽，分不清是泪还是沾上的酒。
非色觉得一下子心疼得艰于呼吸。
“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们。”他对坐在桌子两旁的所有人说：“你们有空也去悲山看一看，好不好？”
初荞猛点头回应，家宝、沐慈和大哥跟非色碰了个杯，“一言为定。”
父亲独自坐在角落里，一直微笑。
谌西和非色来到他身边，“爸爸，你早点退休吧，我和非色接你去悲山住上几年，你会喜欢那儿的。”
父亲点头说好，谌西蹲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一会儿把头伏到他的膝盖上，“爸爸，对不起……”
父亲轻拍他的肩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妈妈会支持你每一个决定，我也一样。……只要你开心，你和非色都能感到幸福，这是我们唯一的心愿。”
初荞有一点与众不同的伤怀，“如果我将来要跟你结婚的话，”她腻在非色身边，搂住他的一只胳膊，有些烦恼的发问：“需要办很复杂的手续吗？毕竟爱丁堡离中国太远了！”
“小姑娘，你是认真的吗？”谌西有点发愁，“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跟非色已经结婚了？无论哪个国家，结过婚又结第二次婚的，都是犯罪，懂吗？”
谌初荞完全没有听进去小叔叔的警告，“等我到了二十岁就来找你，非色，你要等我哟。”
“等到你二十岁，我已经很老了。”非色笑，“你会嫌弃我，因为我们什么话题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大概只有你小叔叔不会嫌弃我，因为他也老啦。”
谌西在不远处笑着望他，眼里有水光，却是发着亮的，那张脸年轻而蓬勃，有着令人窒息的美与性感，他想象不出他老了是什么样子，他见识过他的少年时期、青年时期，终有一天他将有幸见到他暮年的样子，他们会一同老去，或许还会养三只猫一只狗，一只或两只小马，相伴度过数十个寒冷的冬天，迎接新的四季，春天、夏天和秋天，那都是好的季节，他们在一起，就是好的人生。
他们有一些计划，最当紧的有两个：成立建筑设计师事务所，建一所自己的房子——都跟建设有关，非色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建设”这个词，它代表着崭新的尝试，他们共同奔赴的方向，将要一起付出的努力。
冬天曾经是一个虚无主义者的消极忍耐，带给人自虐般的快感，但冬天还可以是两个人的爱情冬令营，让温暖变得真实，在大雪纷飞的傍晚，架一炉小火，守一壶温酒，读几句煽情的诗章，就好像有一整个如寒武纪那样漫长的时代可以用来挥霍，但非色不以地质划分时代，他以孤独或者爱情，他的时代可以称为悲山前纪和悲山后纪。
而现在是后纪，是他和谌西两个人的时代。
（整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