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铜。”
方铜停住,面上升起一阵难以描述的恐惧,他极慢极慢的转过头,一一看见同是骨战肉惊的常子、倒吸一口凉气的胡帆、一颗被靴头踢开咕噜五六圈才落定的灰石、和道魁梧挺拔的身躯。
韩陵转着拇指上一颗玉扳指,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方铜鼻翼剧烈地收缩两下,才在一息之间措好辞。
“那个、那个人,他刚才要逃,被我发现了。”
“哦?”韩陵饶有兴致地提起尾音,温柔地叫住明光,“明光。”
明光戒备地看着他。
他也不介意,但问道:“你刚刚是要逃吗?”
“没有。”
“他?哈哈……他说的话怎么能信呢,你们说是不是?”方铜癫狂地乐了,扭头问左右。
韩陵笑意安静:“方铜,你回过头,看他的眼睛。”
明光眼里充满了戒备,细察还有些不悦和惊惧,正如一潭春水明净,见之宁神。
方铜似乎明白了韩陵的用意,迟疑半刻,突然歇斯底里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他是什么东西啊!”
韩陵不欲再看,淡淡地吩咐寸儿,明光觉得无趣得紧,周身都是被那方铜揽着亲过的气息,浑身都不得劲,他逃也似的上了马车,才舒出一口气来。
旋即他毛骨悚然。
车里那女子依然一声不响地注视着他,裸露在外的双眸比夜色还要浓重。
半晌她伸手,在墙上画了一行字。
原来是个哑女。
明光分辨上少顷,抱歉地说:“我不识字的。”
女子怔了一刻,又将手缩回衣服中,仿佛从未伸出来过。
这时车轱辘转了起来,传来马夫吆喝声,车队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女子没有了困意,始终不错目的把明光望着,见明光不住地抬袖,把自己嗅了个遍,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放下胳膊,唉声叹气一番。
“为什么人人都爱抓着我呢。”
女子弯起眼,讥讽地笑了,她独自打开帘,朝外怔怔观看许久,又沉寂的坐回一隅,半晌才抬手,明光以为她要说什么,却只是抬手将面纱系得更紧些。
她做完这一切,便像尊沉甸甸的佛像般,彻底融入在黑寂中。
明光很快也捱不住睡了,迷迷糊糊间外头吆喝着又动身前行,颠簸下他头一次尝到睡不安稳的滋味。
直接表现就是他不断的从座椅上摔下来,滚上两圈转醒,原路爬回去,直至下一次摔醒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