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气……明光心里蜻蜓点水的想到一个人,然后飞快掠了过去。
他已经不敢再想他了。
待到开春,各地新晋的官爷都要赴京就职,菩萨蛮很快沸腾起来,数不尽的新人挣破了头也要崭露头角。
而文不成武不就的明光,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他不能说话,便不能唱戏,也不能陪那些文官出游作对。他腿脚不便,就也不能习舞耍剑,多走几步就软绵绵的歪了下来,扶也扶不住。
教坊里有个人称“唇枪”的小娘子,不客气地评价道:
“都怪韩先生,把人弄成这个样子,还留下来做什么,席子一卷丢了得了,又能教出什么来,还陪客,不让坊里的女菩萨陪他就好了!”
丁娘急的直打转时,有个女子从拐角处绕出来,明光在这里见到的女子多于男子,且都是淡扫蛾眉云鬓香粉,唯独她目翦秋水分外夺目,瞧着有几分眼熟。
邱京墨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即便没学过音律,也能依葫芦画瓢。就让他去弹琴。”
明光盯着她,京墨见他不解,就拿帕子把鼻梁以下结结实实地捂起来。
哦——
这下知道了,是同车的那个哑女。
原来她不是哑的,哑的是自己。
明光从这日起开始抚琴,京墨说的一言不差,但凡有人在他面前抚过一篇乐章,他在三炷香时间内都能纹丝不差的抚出来。
但三炷香过后他开始磕磕绊绊,是以教坊专门教他习两首曲子,颠来倒去的弹,弹不好不能吃饭。
后来被发现他几乎不怎么用食,便与时俱进的改成了弹不好不准用水。
明光晓得害怕,进度一日千里。
寸儿同韩陵在外办事回来时,明光穿了身月牙白纹银线的长衫,坐在台上抚琴,弹不上特别娴雅,细看还有些僵硬,但每每抬眼,都眼梢微曲,一潭春水水花四溅,勾的看客忘了言语。
一曲作罢又一曲,很快蓟都长史、司马,上至皇都别驾、军器监,无不登门点他抚过一曲。
明光则发觉日子没那么难过,他只要一言不发的抚好琴,就不会挨打,也不会再被挑了哪条筋。
日子一转眼到了开春,皇帝召开鹿鸣宴,迎新晋文士入朝,教坊奉命筹备歌舞,鹿鸣宴那日,寸儿突然来到他屋中,给了他一份手谕,凭这份手谕,可以出入鹿鸣宴。
寸儿修为高深,人称百刀之长,亦是韩陵身畔侍卫统领,却格格不入的生得瘦削苍白。
明光抬起眼皮,并没有接过手谕,狐疑地看着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