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死心地左顾右盼，突然有人敲了敲琴背，发出砰砰响声。
宋疏石寻声看去，明光直勾勾盯着他，手还放在琴背上，笑眼欣然，在见到他那一颗，近乎于万春齐放，灼灼其华。
他又拍了几下琴，后知后觉地站起来。
“明光……？”
宋疏石难以置信地叫了他一声，抓起他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光完全呆若木鸡，他本无意拿寸儿取来的手谕，但寸儿一再要求，丁娘有想他来鹿鸣宴观摩前辈献乐，才来到宴上。
席间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他听不清楚，也对台上歌舞没有留心，直到被他抓起手，才回了一半的神。
腕上鞭伤还没有好，明光吃痛缩回手，动动嘴皮子，没说出什么来，抬指点了点他胸口。
宋疏石随着他指尖看去，“哦，伤早已好了，你——”
他狐疑地道：“你怎么了？”
明光垂下眼，又退后了一些，有些后知后觉的畏惧。
宋疏石这才品出来哪里不对，记忆中的明光能说爱笑，笑起来春水似的夺人眼目，如此重逢却自始至终没张过嘴。
“怎么了？生我的气？都不说话，你哑了？”宋疏石难得说玩笑话，周围的人潮水般退去，他飞快地道，“好了，旁的跟宋公子回去再说，我在京中有一座府邸……”
他说着拉起明光就走，明光脚步动了动，身后一道声音追来：
“诶——明光公子，就差你了，上哪儿去？”
明光听见了浑身一颤，这是教坊的彩娘，专管名册，这次献乐也是她带着出来，哪怕他是凭寸儿给的手谕来的也不例外。
彩娘一阵风似得刮到眼前，先是跟宋疏石福身：“宋大人。”
然后柳眉倒竖地朝明光道：“做什么呢，喊破嗓子了都听不到，还走不走？不走当心再赏你一顿鞭子吃！”
宋疏石先是觉得这人无礼至极，哪料手中被人挣脱开来，明光胆怯地抬起头，他不方便说话，只好把琴先放到一旁，打着手势说：
宋公子，我要回去了。
“……？”
宋疏石见他一通比划，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勉强笑一笑：“明光？”
明光静静地看着他，淡红色的嘴紧紧抿着。
“你说话。”
明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指喉咙，摆摆手。
彩娘看不惯两人打哑谜似的沟通，忍不住道：“我说宋大人，您到底认不认识他啊，他是咱们教坊的人，早着日子想逃，给一通好打，说来也是他自己不经打，捡回条命来，烧哑了嗓子，说不出话的。”
然后她见到这个年轻的翰林学士，鹿鸣宴上万众瞩目的新晋探花郎，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有些站不住似得退了一步，狠狠闭了闭眼。
“……？”这回轮到她不明白了。
那天生笑颜的小公子，抱着琴讪讪点头，很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就要同彩娘回去。
明光手腕一紧，这是他一日来第三次被宋公子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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