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小山捉捉脑袋,一双明亮如春水的眼睛窜入脑海,他退后些许,倒吸一口凉气。
宋疏石的情况时而见好,时而不美,好时他已经能下地处理公务,甚至抽空去了一趟翰林学士苑,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宋大人没事了时,他突然栽倒,呕出一大口黑血来。
众人哗然。
而这一日,邹太医正替明光施了一个完整的疗程的针,明光惊喜地发现自己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字来,喜上眉梢,恨不得立刻飞到宋公子面前说给他听。
邹太医医者仁心,乐呵呵地等明光费力地道完谢,正要上前查看他其余伤口。
明光配合地抬起手,突然他视线在身后一处钉住了。
邹太医才要看去,明光猛的跳下榻拦住,半拖半拽地把他送了出去。
明光反手关上门,难以置信地,慢慢看见方才他抬手的方向,房屋一隅,盛开出大片如火如荼的红蓼花。
明光看着自己的掌心,洁白如玉,没有灵力使用的痕迹。
他本是妖精,三百年修为,灵力自是无师自通。
他催动灵元,那沉寂了上百年的灵元滋生出一些温暖,旋即指尖所向,榻上生出一朵又一朵红蓼来。
明光如法炮制,将自己快乐地化回红蓼花去,又在顷刻间变幻回来。他已经不是那个连化作本体都要靠血液驱动的妖精了。
明光用在教坊骗那些丫鬟的招数,骗走了屋外两个家仆,直奔宋疏石屋里去。
他能说话了,身上的伤也一天天淡下去,拥有了灵力,他快乐地快要飞起来,脚底生风,一眨眼飞去了宋疏石的屋里。
呛鼻的药味灌入鼻腔,明光疑惑地挑起眉角。
突然小山打开门,明光冷不防和他撞上,两人都是一退。
小山抬头,明光天生笑颜,又是喜气未退,瞧着真是喜气洋洋万物回春。
明光不识他,连忙绕开,一脚正要跨过门槛——他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鼓起勇气伸手,一把狠狠推开明光。
“你过来干什么!”
明光被搡退两步,愣然地道:“我……他……”又是一阵比划。
他是来见宋公子的。
小山见宋大人费尽心思替他寻医问药起了效,竟能说出两个字了,顿时气结。
“你……你是不是克了宋大人的命,拿去换你的嗓子啦?”
明光满腔要分享给宋公子的欢喜,登时被当头浇灭了。
“……?”
小山见状,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见他又走向前来,复又朝他胸膛搡了一把:“为什么你一来宋大人就病倒了,邹太医说宋大人病症奇怪,呕血发黑,你为什么一日比一日好了?你不就是吸了宋公子的阳气吗!呸,真恶心。”
接连两人这么同他说,明光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掌心,火烧着似的把手藏到身后,结结巴巴,着急万分。
“则……”
明光比划道:那怎么办呢?
小山的嘴比喜宝还要毒,盛气凌人地挺起胸膛:“你去死吧,你去死好了,只要你死了,你拿走的就都还给宋大人了!”
他说完转头,迎面便是一个巴掌。
“啪——”
这一掌用力大的惊人,含着冰冷的愤怒,小山耳畔嗡嗡作响,好容易回过神,宋疏石眼里像是磨碎的冰碴子,冷的彻底。
原是宋疏石听见争执,不顾阻拦出来,便听见小山在说这样大逆不道的浑话。
见自己养出这样的奴才,明光更是一脸煞白,担惊受怕地把他瞧着,宋疏石只觉得心都要裂开来了。
把小山打发了下去领罚,他想要碰明光的肩,问他为何要来时。
明光陡然一颤,躲了过去。
宋疏石黯然垂下眼。也是,他如今满身药味,胸口的伤像是有把无形的小刃在不断搅着,无论如何都好不过去,接连几日高烧,烧的面无血色,无论是谁,此时都不想见着这么个人。
他苦笑着缩回手,握拳在嘴边咳了咳:
“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想必是倒春寒,感了风寒,才引至旧伤复发,无需担心——你寻我可有事?”
明光动了动嘴,嘴里一阵苦味,说不出只言片语来。
他要怎么说他是来讲话给宋疏石听的?又怎么说他身上的伤都淡去了?还是直截了当的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克星?
明光好像失了神,长眉紧紧缠着,宋疏石看穿笑眼下的苦涩,不由伸手,在他眼眶周边划过。
单手捧着明光的脸畔,低下头和他额角相贴,就着这个姿势,在脸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明光浑身颤了颤,鼓足勇气开口:“宋……”
与此同时,宋疏石无力地放下手,勉强撑起一个苦笑:“有点疼,你先回去。”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明光推出门外,一把关上门,明光只听见屋中一阵骚动,步履声交叠仓促,他仓惶地冲到门边,奋力把木门拍的噼里啪啦响,无力的试图吸引人们的注意,但所有人在心照不宣的指示下,无视了这个年轻公子的乞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