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讪讪地后退一步,他身上有孽,是为搅北境护神归位之罪,他花阶很低,本是修不成人形的,是以又是因果之外的妖精,害怕这些开了光的神物。
叶素青但是没发觉不对,她更在意另一码事:
“你是何人?”
“我是...戏班子里的乐师。”
“乐师?”叶素青拧眉,“乐师怎么不回戏班?”
“戏班子不需要我,齐..五皇子需要我,我就留在这里了。”
叶素青心想这算什么事,哪有乐师跟着皇子的,还是带根的,整日呆在后宫可不行。
“诚婕妤,五皇子转醒了。”
这时屋门敞开,屋里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姑姑和一位太医,诚婕妤闻言,反而坐了回去,同丫鬟吩咐道:“翠兰,再给我沏壶茶来。”
叶素青不操心,可有的是**心。
她一扭头的功夫,明光已经心急如焚地进去了,可到榻边发现齐容紧紧闭着眼。
“齐...”
他话说一半,齐容猛地睁开眼,他睁眼并没有望向任何人,直勾勾盯着房梁,眼瞳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的潭。
陌生感再次爬上明光的脊背,他打了个寒噤,这时齐容转头看见他,深不见底的黑潭荡开微漾,泛起轻柔的光泽。
“你来了。”
“嗯,你怎么...怎么回事,这么不要命。”明光本来有一大堆的话,这时却被截了个彻底。
“明光,往后会跟以前不一样了。”
齐容却答非所问,很快补充道:“不是我不一样了,是日子不一样了。”
“我要去研书斋上课。”
“怎么突然...”从前齐容说反正别人不待见他,他去了给自己添堵,万一惹上什么事端来,难以善后。
“我已经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了。”
“你想当皇帝吗?”
出乎意料的,明光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不想。”齐容犹豫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
明光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是不能回头的。”
这时翠兰入内,婷婷行了个礼:“五皇子,诚婕妤已在外等候多时了。”
齐容从枕下摸出一个东西攒在手里,不顾阻拦,亲自走到外头,对堂内顾自用茶的女子单膝跪地。
“多谢诚婕妤搭救。”
叶素青注视着他,四两拨千斤地道:“搭救什么,是你自己救的自个儿。”
“若不是婕妤襄助,断不能成事,这条帕子,物归原主。”
齐容持着礼,摊开手掌,只见手中是一条湖蓝色的锦帕,质地轻薄,针脚缜密,非寻常材料能比也。
叶素青接过去,慢条斯理打开,只见锦帕中央,绣了一座灰白小山。
“你怎么知道这个图形和星象有关?”
齐容摇头:“不知道。是围猎结束时,听皇上所言,临时揣测的。”
“你就不怕那匹鹿什么也没有象征,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不怕,从我下马那一刻起就在赌,如果我做的是无用功,那皇上必然会下令终止我的赛程。”
叶素青赞许地点头:“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齐容望着那方帕子,淡淡地说:
“前日我正要睡下,听见门外有响动,我这间屋子地处极北,少植被花木,不可能是鸟兽,起初我以为是刺客,后来门扇摇动声音极为规律,像是一种暗号,出门我看到这张帕子,材质名贵,针脚细密,是出自宫中上位女子之手。我无依无靠,不扎谁的眼,不会是有妃子加害,那么定然是有贵人相助。”
“但是是诚婕妤,我是没有想到的。直到得知诚婕妤你在屋外等候,才知道您就是那个贵人。”
齐容说完,余光在明光身上飞快一顿。
明光在,他本是不想多说的。
叶素青道:“你很聪明,但是投错了胎。”
“多谢婕妤关心,我娘很好,今日之事,儿臣往后赴汤蹈火,必将偿还。”
诚婕妤脸色微变:“你——”
她在看过一遍齐容以后,神色却归于平静:“再过两年,便是徐才人禁足令的七年期限,到时候,你们或可以母子团聚了吧。”
“是。”
面对齐容鲜见的欣愉,诚婕妤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又和齐容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便走了。
叶素青一走,明光反倒松懈下来,他忌惮她手上那只开过光的玉镯,会损他的道行。
他眼前一晃,齐容已经拉过他进屋:
“我背上疼的要死,是不是太医药没上匀?”
明光吓了一跳,追问道:“很疼吗?”
齐容见他轻而易举就被带偏,可见没有留心他和诚婕妤的谈话,有些放下心来,他不想让明光看见他聪明狡猾,蒙蔽圣听的一面。
口气也随之亲密起来:“疼得很,你再帮我上一回药。”
齐容脱了上衣,趴在明光膝上,明光就拿指腹蘸取药膏,轻轻搽在齐容每一处伤痕上。
“明光,你上药挺有那么一手的,以后你天天给我上药吧?”
背上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齐容弹起来,明光没好气地说:
“你哪天天受伤?”
齐容大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