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具无头尸身从死人堆里坐起来。
那是我的尸身。
血不再流了。
它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踩着半腐烂的尸骨走过来,伸手将我捡起,极其稳妥地放在断了的脖子上。
杀人偿命。哪怕我所杀的不配称之为人。然此生此世他的确披着人的皮囊,所以他死了,官府理应要砍我的头。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我又醒来。
天地并未变色。往昔瞧不见的东西今日依旧瞧不见。
我坐在树上仰头看天多时,不曾遇龙。既然连看都看不见,拿它的脑子作食材就更是虚妄了。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最起码我不必去辛苦屠龙,更不用做那让民间遭旱的魃。
善哉,善哉。
我的师父听闻我杀人后急火攻心,就此去了。
寺里的人待他很不好。因为他们乃高僧,即便师父比他们年长,然他到底养出一个杀人犯徒弟,杀的还是他们其中一个,高僧是不屑为这样的人诵经超度的,所以师父的身后事处理得很难看。
两个僧侣用草席将他一裹,扔到山腰的溪水里,就此了结。
我把师父从席子里拖出来,运到偏僻的灌木丛。说来也怪,山中的野狼野猪我时常碰见,它们却从不理我,既无敌意也无好奇,司空见惯般从我身边走过去,鼻尖都没有颤动一下,实在冷淡。
我找到一束隐在岩石块中的泉眼,周围寂静无声,我就此歇下,以便照看师父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