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两个人一起走了。
顾宗胤:“……”
沈心:“……”
凌琳:“……”
顾宗胤看凌琳:“你那情报到底准不准啊?他俩不是情敌吗?看着明明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凌琳:“会不会叶锋受刺激过度,打算关起门来偷偷揍高志良一顿?”
顾宗胤:“有可能!他以前练过拳击!”
等搬家具打扫卫生的物业,以及帮忙安装电脑的人都走了,高志良才有心情好好环顾眼前这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房间是二十来平不规则的方形,墙壁刷得很白,还换了崭新的实木地板,落地窗向南,挂着遮光窗帘。高志良走过去,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初秋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里照射-进来,因为楼层够高,从窗口远眺甚至能望见景区里的古塔。
二米长的办公桌正对大门,三人皮沙发、木质茶几,打开壁橱门,里面甚至还有一面可以把他从头照到脚的穿衣镜。
高志良把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此刻他看起来已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城市青年了,身材纤长,面容清瘦,眼神中微带着忧郁,仿佛整日都在沉思着什么似的。他低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腿,此刻它正被包裹在挺刮的法官制服里,配着脚上那一双油光水滑的皮鞋,显得格外金贵。
他已有些记不清这两条腿小时候的样子了,在农村奶奶家度过的童年,“双抢”季节帮着下地干活,温热的泥浆水漫过少年苍白细弱的小腿,上面时常会叮着好几颗蚂蟥。
后来他到了省城,寄住在叔叔婶婶家里,那是个城郊结合部的二层小楼,他的卧室在一楼楼梯下面的小隔间里。父母一面打零工一面供养他,他们每个月都把自己的大半收入寄给婶娘作为他的生活费,但婶娘还是觉得青春期的男孩子吃得太多,花费太大,照顾起来也很费事。
学校没有食堂,午餐都是自己带饭,高志良记得自己每天的午餐差不多都是青菜豆腐,饭盒里偶尔有一根香肠,还是会褪色的,把整盒米饭染得通红。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六岁,正在拔个子,人长得太快,又没有钱买新校服,小腿总是露在校裤外面好大一截,看起来既狼狈又寒酸。
回忆进行不多时,门“扣扣”地响了两声,高志良反手把橱柜门合上,刚转身赵天明已走了进来。
刑一庭的这位副庭长是个肤色很白的男人,身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中年发福状态,他的嗓音比照身形实在算得上尖细,兼之走路又有点小碎步,给人的第一印象好似一个高大白胖的老太太。
高志良刚工作那会儿就听说过赵天明这个人,前几年他还在基层法院的派出法庭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处理城郊结合部的邻里打架偷鸡摸狗,很少有时间闲坐办公室里,但即便是那样,他也从同事们的口口相传中知道中院的赵天明大闹首都机场被刑拘的事情。
那一年赵大法官大约是去北京出差,顺道还会了几个在首都军区的老战友。喝酒叙离情之外,他那几位任着不大不小职位的战友估计还吹了点牛,譬如“在首都机场这兄弟的一亩三分地,有什么事尽管说,兄弟都能兜得住”之类。
赵大法官酒精上头信以为真,在登机以后不知是被什么东西下了降头,突然发起酒疯,为了丁点小事冲空乘人员大吼了十五分钟。导致飞机停飞,人被抓进首都机场公安局。
好在当日省院大老板正在京城开会,也是为了一省政法界的声誉和颜面,看在赵天明也没真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乱子的份上,各处说合才算把他保了出来。据说赵副庭长一听说刑拘,立即就在里头怂不拉几地哭了,和飞机上的豪迈态度大相径庭,至此赵法官撒酒疯的事迹在全省系统内部暗暗流传,一时之间传为笑柄。
高志良没想到,经过这么大动静,赵天明竟还安然呆在副庭长的位置上,而且看起来混得还不错。
此刻,这曾经不知怎么把空姐当家里小保姆骂的男人正对他笑得一脸谄媚:“小高,对办公室还满意吗?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周庭说了,工作的事情先不急,你先适应适应环境,过一会儿他忙完手头上的事就来找你。”
高志良毕恭毕敬地说:“谢谢领导,办公室环境有点太好了,我看其他同事都是两个人一间。”
赵天明哈哈一笑:“这些都是小事,我也是看着惠媛长大的,她都叫我照顾好你了,我当叔叔的哪能食言啊!”
高志良虽然感觉此人突然以长辈自居,实在有点大言不惭,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客气地道谢。好不容易等赵副庭长把该讨的功劳都显摆完,又寒暄了半天什么“年轻人好好干,前途无量”云云,如此废话说半小时,他才终于解脱出来。
高志良翻一翻手机,微信里有几条惠媛的留言,问他报到第一天,感觉怎么样,他简单回复:“很好,有点好过头了!一个人一间办公室是不是副庭长的待遇?我担心别人说闲话,而且好像也有点把我孤立在外的意思。”
惠媛秒回:“你要是觉得不大好,跟周庭长直说吧,不要听那个马屁精赵天明的。”
高志良:“哦,不过,我绕过赵天明跟庭长说,赵会不会感觉我驳他面子,有点辜负他的好意?”
惠媛语音发过来,先是“嗤”地一声笑:“你管他?谁的面子都照顾过来吗?你累不累?”
高志良承认她讲得有道理,一面思量着自己不该等着庭长找过来,还是主动找庭长比较有礼貌。于是他又在镜子前面正了正衣冠,开门往走廊尽头周大风的办公室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