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又想挨两下是吗？”林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语气中的愤怒喷薄而出，好像真的下一秒就会挥拳打过去。
“林殊！！”老夏先是被林殊的架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赶紧拍拍排在最后的胡靥帮他拉住林殊。毕竟林殊176的个头，不找个子高一点的男生还真拉不住。
“你给我放开，林殊！”林殊被老夏扯了几下，只好作罢，甩开了胳膊，眼神仍是愤愤地盯着那位彭老师。
“呵，你要感谢你们夏老师，不然你再打我一拳，我非让你退学不可。”彭老师似乎也是被吓到了一点，但仍强撑着语气中的不屑，转身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林殊啊！！”老夏被气得不轻，“数学课结束你给我到办公室来好好反省！”
“操！”林殊心里的愤怒还未全消，听到老夏这么说更加烦躁，抬脚就向操场上无辜的小草踹去。
真是去他妈的。
林殊这边的小动作全被一旁的胡靥看在眼里。胡靥嘴角撇了撇，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数学课后，老夏办公室里。
林殊定定地看着老夏，此时她气已经全消了。
“林殊，你要我怎么说你？我之前一直把你当成好孩子看，可你今天！你今天竟然..哎！”老夏想起方才林殊揪着人家老师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想骂也骂不出口，只好紧紧攥着拳头，长叹一声，可他也不想太过责备林殊，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有耐心，林殊这样的孩子还是会改变的。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老夏直觉得自己的教育生涯惨遭瓶颈。
“老师。”林殊这时蓦地开了口，语气还是淡淡的，“其实可以不用管我，这不关您的事。“
“你！你这孩子…”老夏气得想哭，拉过办公椅坐了下来，又像上次一样从办公椅后边拖了个小马扎，这次却没那么客气还给倒杯茶，直接对林殊道，“坐。”
林殊只好应声坐下。
“林殊。”老夏定定地望着她。
林殊也抬头，给予老夏起码的尊重。
“老师知道你家里的事，你爸爸妈妈都不管你了，是吗？”
林殊一怔，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她也没想到老夏会来这一手，就像她上次没想到老夏会直接开口就问她高一时候的事一样。
林殊没答，只是嘴唇抿了抿，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她确实有些慌了。
高一时候打了那位彭老师一巴掌的事是她不想提，是她觉得恶心，她其实根本不在乎。但父母……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这样称呼那两位……她却是真的，始终没办法面对。
过去的回忆如洪水猛兽，总是在林殊身边安静下来时侵山漫林，翻涌而来，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她想过要逃，一直逃，可有一天她发现，她逃到头了，逃无可逃之时，她依旧不敢面对。命运总是如此，绝境之时，也绝不会让你抓住任何救命稻草。
毕竟连救命稻草，都是人们口中自我安慰的玩笑。
林殊回过神，发现老夏一直看着自己，没说话，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眼中的心疼很容易捕捉。
林殊又是一怔，她开了开口，只觉喉咙一阵干渴。她想说出口，自己心中的愤懑与不甘，为什么偏偏就要是她呢？她想告诉面前的人，一点点，哪怕只倾诉一点点。可话到嘴边，还是未落，取而代之的，是簌簌滴落的泪珠。
触碰到内心最深的痛楚，原来真的会不住地落泪。
林殊意识到自己在哭，已是老夏把纸巾递过来的时候。她抬头还是想说什么，可只是哭得更凶。
不可以再任性了。林殊知道自己从没有任性的权力。于是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飞快地路过高二一班的教室，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站定，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她双手撑着自己的头，额发丝丝缕缕，穿过女孩子修长的手指，不同往常的，有些凌乱。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喂。”
是一声低唤。
林殊不敢抬头，她不想更丢脸了，只往角落更深处退着，直到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又是这样，退无可退，她从来都不擅长处理这些。
来人似乎也跟着走到了角落里，脚步很轻，走到林殊面前站定。
突然，面前的人似乎往她左手边的校服口袋里塞了些什么，夹带着些许塑料包装的声音。林殊下意识就要伸手甩开他，可却被牢牢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喂。”那人又唤了一声。林殊忽然觉得方才的低唤有些熟悉。她猛地抬头，男孩子劲瘦而漂亮的锁骨撞进她眼里。林殊一愣，再往上看，才发现是胡靥。
不知为什么林殊竟觉得松了一口气，是胡靥，似乎比是别人，要好一些。
胡靥低头看着她，松开了握住林殊的手，道：“回教室。”
林殊此时才发现自己与胡靥之间几乎没有空隙，讶然似乎盖过了之前的情绪，又想起这时的自己一定狼狈得吓人，不由得有些脸红。
“噗”面前的人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林殊有些失语，她随意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抹了抹脸，校服随着林殊的动作微微摆动，口袋里沉甸甸的感觉也合时宜的提醒了自己。
“是什么。”林殊喃喃，左手往口袋里一掏。
竟是两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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