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对话重演一遍，然后眼睛一闭再一睁，他再次醒来，一个人去到了清和公园。
他坐在画板前，对着空无一人的桥廊仔细描摹那一晚的风景，无须参照，画中人的音容笑貌从他脑中一一跃然于纸上，等他画完了，画中人忽然跳出来，几乎在跟他脸贴脸的距离上喊了声他的名字。
陈亦舒第三次醒来，他记起前两个梦境的内容，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转过头，张思秦就睡在跟他脸贴脸的位置上，呼吸相闻。
陈亦舒怕惊醒他，一时僵住，不敢动弹，他尽量放轻呼吸动作往后撤去。好不容易撤到床边，陈亦舒正准备翻身而起，张思秦却先一步翻身滚进了他怀里。
陈亦舒吓得直接把人给推出去，没推开，可张思秦也没醒。
他愣了愣，试探性地碰了碰张思秦，人没反应，慢慢加大力气掐住脸揉扯了两下，还是没反应。
这样都不醒？可能吗？
隐秘的喜悦和失落同时涌上心头，陈亦舒意识到，是他自己还没有醒，他还在梦里。是做梦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稍微放纵一下了呢？
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这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轮廓他曾亲笔描绘过许多次，嬉笑怒骂坐立行走，各种姿态各种情容，他一直知道他好看，是那种张扬到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好看，他没想过当这人收敛起所有锋芒，也依然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
某人的睡姿并不老实，他没看多久，这人大半个身子都要滚到他这边来，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四肢攀在他身上就不肯下去了。
他应该推开他，陈亦舒这么告诉自己，手却不听使唤，莫名其妙把人抱紧，缓慢而坚定地。他只好闭上双眼，不停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境……
这一晚上不知道第多少次睁开眼，双手传来发麻的感觉，他觉得是时候放开了。
视线缓慢聚焦，猝不及防对上了同样睁着眼睛的张思秦，陈亦舒一下子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人怎么在这儿……？
相比起他的迷蒙，张思秦的眼睛显得清醒得多，还挂上他的招牌笑容，仰着那张过分阳光的脸对他说：“你醒了吗？”
陈亦舒想，他应该还在做梦，于是回答他，“没有。”
张思秦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捏住他的鼻子问道：“那现在呢？”
陈亦舒渐渐喘不上气，忍不住挣扎起来，张思秦放开他，笑吟吟地问道：“醒了吗？”
陈亦舒惊醒过来，这一次是真的醒了。他想退，两人的手脚还缠在一起，半边身子被压了一夜，麻木无感，他跌回床铺，两个人的距离贴得更近，陈亦舒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思秦不但没退开，笑容里反倒溢出一丝邪恶，“我给你当了半天抱枕，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一下？咱们做个友好互动什么的？”
陈亦舒被张思秦抓住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反驳他这句话，到底是谁给谁做抱枕？你摸着良心对他动不了的手脚再说一遍？
等他终于意识到这人在做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惊慌失措地要推开张思秦，张思秦手上加了把劲儿，害他的力气全泄了，张思秦把他的手拉过去，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手软得很，只能任其施为。
等陈亦舒缓过劲儿来，只想把某人立刻掀下去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张思秦还不知道危险，使劲往他眼前凑，“怎么了？害羞了？？男生之间偶尔互相帮助一下很正常的，你现在觉不觉得神清气爽？”
陈亦舒垂着眼不说话。
张思秦笑得没心没肺，自动理解他的意思，“爽到了就行，不用太谢谢我。你是不是该起来做饭了？等下就要到阿姨上班的时间了。”
正好此时林佳慧来敲门，“小秦，小舒，你们起来了吗？我做了早饭在锅里温着，你们起来记得吃，我先去上班了啊。”
陈亦舒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个网络上的段子， 很想叫住林佳慧跟她说出那句话，“妈妈，这里有个男同学在撩我，救命啊。”
话从嘴边过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他要是说出来了，需要救命的人就会变成林佳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