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失望!凉孤烟,我们走罢!”他干巴地叫着,蹿到九千谈身后,居然还能冷静下来继续演:“合你意吗?”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额,多谢……”
蔺朱砂突然无比恐怖地出现在了抚罂身后,朝九千谈轻笑:“果然,你是个吉祥物。”又把修长的手指轻搭到抚罂轩主的肩上,靠近他的耳朵,柔声道:“老友,你怎么刚才起,脸色便千变万化?怕不是过度劳累,来,跟我走,我给你放松放松。”
抚罂轩主的鸡皮疙瘩从耳后跟肩膀跑到了全身:“吓……啊……嗯……我认识你吗?”
我完了,我凉了,我要死了。 “你不认得我?要不要再想想?
九千谈隔着几步都觉得自己的耳朵要炸了,因为蔺朱砂换了条声线。
抚罂轩主煞白着脸道:“啊哈!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你了,印象不能更深了。”
“很好。”
怀着对世界的深沉眷恋,抚罂轩主被拖走了。
九千谈汗颜,因为这群村人知道了他就是刚才的凉孤烟,有些开始朝他逼近了。
“你不过是想假惺惺地做些善事,散播好名声,不是吗!”
“纯是想惑人心!刚才恩公都被你迷惑了!”
也有一些人忍无可忍,骂道:“你们这群白眼狼闹够了没有?!人家过来给你们治病,你们险些把人家出卖死,倒还赖上他了?!”
“也怪不得恩公被气走,你们这种人话该病死!老天不想让你们活!”
另一派人怒吼道:“你们怎么这么蠢、是非不分!”
“不知好歹的是你们!”
看着两派人要从口之争变成拳脚相向了,九千谈用他最大的声音叫道:“冷静,冷静啊!肃静、冷静!”
凶兽的巨吼登时唬得那些人鸦雀无声,满面惊恐。
“吵闹辩驳耗体伤心神!你们冷静下啊!这个病忌劳心伤神!”
竟然更静了。
九千谈在人群中看到了之前那个小女孩,勉强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支起炉来,扔进药材,开始煎药。人们有些不知所措,没过多久,小女孩瑟缩着走过来拉他的衣角:“阿叔……”
“怎么了?”九千谈轻声问,俯**来。
“你的脸上,有跟我们一样的病兆了……!”
九千谈呆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离开,他毕竟不是圣人。但他下一瞬间想到了凉孤烟,又看到了小女孩。
“那也没办法了……木已成舟,覆水难收。既然染上了,我就能切身体会这个病症,大概能诊得更好些。”九千谈起身面向众村人,“各位,目前有病死之人吗?”
“……有。”
“有的。”
“不少呢。”
“烦请各位,烧了尸体吧。”九千谈深深一揖。
没有人多话,村人渐渐地散了。
先是烧了十几具尸体。九千谈煎好了药,一碗碗地发给村人。似乎有那么几天没有添新的尸体。
某日九千谈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上长出了斑驳的蓝色,许多人亦不例外。又烧了几十个人,不过他没有听见怨言,反而有一些人在他面前低了头走路。
他把自己关起来哭许久。
日复一日,终只剩下几个人待在同一间屋里。其中有人斥骂过他,有人袒护过他,还有一个是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斥过他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子,突然由一个人带头朝仍在煎药的九千谈扑通跪下。
“小人错看了恩公。”
“追悔莫及。”
“凉宗主慈悲。”
他们磕了响头,又一个个起身走到外面,一把火燃了起来,自个儿跳了进去。
燃烧的声音辟辟啪啪。九千谈只是魔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磨墨,写字。写给阿澜,压到村外的石头下,能让他找到。
小女孩细弱的哭声传入他耳时,他正好回来。九千谈抱起她安慰:“不哭,不哭。”
小女孩果真不哭了。身体也渐渐冰冷。
九千谈紧抱着她,跳入外面未燃尽的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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