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倚阑正走着路,忽听见一声亲切的问候:“呀,宴瑰宫主,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啊!”
公子倚阑扭头一看,是抚罂轩主。他已经站到了公子倚阑身后,恳切地问:“可否与我分忧?”
公子倚阑于是道:“是这样,我在找传说中的那个涅槃池,虽然我知道具体找法,但却一时找不到。”
抚罂作惊讶状:“原来是有想要唤回的人了!是那个大叔吗?人很好的那个,给你做玫瑰饼的那个?”
“对!是他!”公子倚阑已经被激得有些不智,从眼神中能看出来。
“我知在哪,我知!就是只能用三次的那个池是吧?”抚罂轩主装作十分激动高兴。
“对对对对对!你知?!你带我去!”
于是便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孩子拐到了池子边上。
涅槃池底燃着赤色烈火,周围却结着森森寒冰,摄人心魄。
一路险些用鬼畜的欢叫把抚罂吼聋的公子倚阑终于猛吸一口气,颤抖着强作冷静,捧出装了九千谈骨灰的珠光宝气的盒子,倾倒进清澈的池水中。
没有反应。当然没有反应,指点他的那人骗了他不少:他以为只要一点剩余的躯体就好,但其实不然,完整的魂魄与残余躯体缺一不可。
抚罂微微一笑,等着公子倚阑继续失去理智。
谨慎,谨小慎微。
谁说他敌不过公子倚阑?只不过不愿出这个力、露这个破绽、冒这个险。
别人都认为无险的计画,他一眼看总能挑得这计划错漏百出。
“怎……怎么回事?!”公子倚阑倒退几步,惊恐无措。
“啊呀!你怎么不把九千谈的魂魄也一并放进去呢?你该不会没有吧!”
“我,
我没有——不是只要躯体就好了吗?!”公子倚阑傻了。
抚罂轩主张大了口:“这怎有可能!要是没有魂魄,什么都白搭,完了完了。”
宴呆呆地站了会儿,然后跌坐到地上:“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大叔了,他大概早就转世了,记不得我了,我再也没有玫瑰饼吃了。”
他面前突然浮现一个人影。
“……大叔?”
九千谈此时讲话的方式有点像是两个人的语言结合到了一起。
“阿阑,世上从不缺勒者,一生捭阖辗转,企图将苦水变作甜酒;也向来不乏弱者,一心逃亡即使他们心里明镜得很,人就是死了影子都不会消失,更有不少惰者,一味随波逐流,既然懒于脱出苦水江成的洪,连最后的力气也不必用来仰头看头顶的海市蜃楼。阿阑,”九千谈蹲下来温柔看他,“你从来是个勇者不是吗——就此弃去妄想,一弦念断万厄断吧。”
公子倚阑当然不肯,往后躲着道:“绝不,绝不,别想!再说我又能做什么别的?”
“你还有个酒楼不是吗?大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抑或牵马扶柳游山玩水。我不希望你这个样子,我伤心。”
“可是……”听到九千谈会伤心,公子倚阑迟疑了。
“今晚就去打听下哪个说书人口才好,行吗?听话。”
“大叔,别……”
“明早就去问问看哪家水果铺的东西新鲜。”
公子倚阑终于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阿阑,我至多也不过是你掌心里的水,不论你放任它去,还是紧捧着它舍不得它,它都在流逝,每天一点。你可是长生的,虽然当下狼狈不堪,但来日方长。你又喜欢上了一个人,你夸他厨艺天下
第一,就像当初你说我做饭最最好吃了一样。”
“说什么鬼话……”抽噎着时,九千谈一声“别了”幻象消逝,“怎么可能有人再做出那样的玫瑰饼?!”
他嚎着这句话站起来朝池中骨灰扑去时,整个后背暴露得再容易偷袭不过,又失去了理智。
抚罂微勾唇角,只用一把再常见不过的匕首从他后心轻松一送,少年刹时停滞。
“嘁,做什么春秋大梦啊?”抽出匕首。血族唯一要害是心脏,公子倚阑倒下,仍大睁着一双血瞳,散着腥光,淌着泪。
抚罂轩主拎起宴的尸体,转着匕首:“啊呀呀,浪费了不好呢,毁尸灭迹的话——”手腕一动,割开了公子倚阑的颈动脉,酣饮。
“虽说比起朱砂血来,也不那么珍贵,不过弃之可惜。来来来,烧烤啦,骨头最酥脆啦,毁尸灭迹啦~~~”
吃得饱饱,长得壮壮。
抚罂轩主哼着歌儿把朱砂染进十万瑞兽和厄兽之精血
中,玩着朱砂。
话说,小朱砂呢?怎么一直没看见她?都五千岁的人了还闹什么失踪……
等等等等等一下?!五千年了,对了,五千年了!
我是不是蠢啊我去——
他扔下手头的活,冲向原先灞衣的方向,直奔祭坛。
这一次一定得赶上了,一定一定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