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了便不想动弹,凉孤烟找个摇椅,躺上去开折扇便闭眼,此时水暮蝉正把碗盘杯盏偷运到卧莲寮给疏勒和渌水去刷。
我谁?他谁?我是失忆了还是傻了,还是老年痴呆了?
由于不清楚这人为何待自已这样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留字:“我已去市集,你不必动身了。”
磨蹭起来,出门用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挪步到阁外,懒懒地要出去时,听见阁里已有人回来,还踱步:“他怎还不回来?他死外近了么?!”
凉孤烟笑笑,倚门回首道:“不必挂念,尚还健在。”
看见摇椅扶手上有一长串雕杏花的朱砂手持上面蒙了张纸条:归还与吾友。
他于是拿了绕到左手上。
多年以前,公子折花奉其父血族之主的命令进霜天晓角查探几天,如果没什么需要顾忌的,就放出其妹公子萤火,让她撕裂尹州三台。
于是公子折花隐瞒了自己薄情爵的身份,伪装成寻常血族故意被擒,蔺朱砂握着锁他的链子走在他前面,薄情爵瞅准机会问:“你们圣上恨血族吗?”
“那要看情况啊。像你这种被抓到了我手里竟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吸血鬼,在他眼里大概就是能把尹州三台的人咬个遍的宝藏。”
薄情爵又问:“一只可怜的为了找弟弟而跑出来的吸血鬼如果想投奔他,他会同意吗?很厉害的那种。”蔺朱砂轻笑一声:“可以吧。”
杏堤是霜天晓角的天子水暮蝉的住处,西连长陵一直到尹州三台的渐离驿,在那向东拐了个弯绕回霜天晓角,直通泯然狱。
尹州三台的天子名曰凉孤烟,居弥彰,与杏堤之主水暮蝉少时于渐离驿相见。
傻圣上想着收了尹州三台,自己披龙封疆凉孤烟一人之下、佩紫怀黄。
金乌散芒,我披了斗篷。见他时踏入的竟不是宫殿,是杏堤的斜日杏花飞。他也不穿龙袍,身着彤色滚边的衣躺在杏树上,松松地披着苍色外衣,一脚踩到了老高的树杈上没入杏花。薄情爵过去站到了他面前时他才转头,眉峰锐利、梨涡浅笑,不打招呼不客套,轻佻道:“入伙没有问题,不准乱咬霜天晓角的人,一定要乱咬尹州三台的人。”
公子折花:“嗯”。
“那这一条没有问题的话,你这么厉害,就去把昨天新被封到簌渔和陈安的那两个人咬死吧。叫我主子。”
公子折花本来想转头就走,但是权衡利弊后觉得似乎也没什么,所以就道:“主子。那两个人是谁啊,你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水暮蝉是怎么说的,句句都能把他呛死!
“哦!最近跟尹州三台打得两败俱伤,所以昨天去渐离驿找凉孤烟喝茶,我奚落他们那边的大将怎么都那么弱,被我们打得只剩一个张三。他说,不,陈安有了新主李四、簌渔有了新主王大炮,此二人不可小觑。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所以我就知道咯。”
公子折花的表情极其精彩。
月升。
水暮蝉披的那件苍色外袍已经没了,他走进空无一人的渐离驿,沽酒,炒菜,摆了一桌便呆坐在那里。
过了许久,凉孤烟步入,眉间点砂无端冷漠,一身苍色衣炮,第一句便是面无表情的:“你心烦。”
水暮蝉用筷子敲着碗沿,充满怨气地道:“我当然心烦,战火连绵,死这么多人,你做宰相归顺于我有什么不好?
凉孤烟仍然面无表情:“免。”一个字。
水暮蝉哼了声,又笑起来:“近日暖了,前几**披给我的那件外袍我随手一扔,不知道哪去了。”凉孤烟还是那个字:“免。”
那日凉孤烟眉间砂点得尤其浓,似血欲滴。
水暮蝉还是照旧说笑:“凉氏的额间规是愈发的繁杂了,你今天点这么浓是什么意思,要娶人了吗?”
他冷冷地不说话,忽寻了石凳坐下,拿出朱砂。
水暮蝉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骤然掠身拔剑去挡暗器,此千均一发之际,凉孤烟已蘸毕朱砂点上额,太浓太多的朱砂淌下如血。苍色一晃,他站在水暮蝉身后,以剑错开了他的剑!
毒箭未遇格挡,没入了水暮蝉胸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