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气味声音各种信息争先恐后往自己脑子里灌,倒是许久不曾这么神清气爽了。
就像回到了自己身体健康时一样。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听到旁边传来人声。
一个男性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惶恐道:“主人,武辰护主不利,甘愿受罚。”
江宁有些糊涂,武辰是谁?
“这是哪里?王寒呢?”
地下那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闻言有些愣怔道:“此处是五岳客栈,距离昨日主人遇袭之处有十里。昨日与刺客奋战,七人余其二,并无王寒此人。”
挣扎着坐直身子,江涣转头环视周围,地方不大却胜在干净。只是脑子里有无数的问题不知如何询问,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问道:“这位兄台,你约莫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家主人。”
武辰有些着急,抬起头来,不过一瞬,想起自家主子还没叫自己起身,赶紧把头低下去道:“主人莫不是在山崖下受伤过重……”
江涣观察到对方的举动,心里想着此人怕是在此跪了不少时间了,于是温声道:“你先起来说话,跪着始终不方便。”
武辰心下一暖,恨不得就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体恤下属了啊!莫不是真的受伤撞到了头,直接撞得性情大变,那真是……
老天有眼啊!
江涣自然是不是道武辰丰富的内心活动的,只是看着他站起来的姿势甚是僵硬,又柔声道:“去搬个凳子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辰领命,在心里又老泪纵横感激涕零了一通这才诚惶诚恐的坐在床边,低头将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
山崩自然是瞬息之间,那些黑衣人也不恋战,能走的赶紧跑了,跑不了的被泥石流压在了山下。两辆马车因为体量较大,倒是幸免于难,顺着山崖向下滑去。
“属下与武巳找到主人的时候,您与那另一辆马车里的人都被压在了车下。我们的马车无法再使用,属下两人轮流将您背到了有人家的地方,雇了一辆板车将您与那另外一人一起送到了这里。”
武辰没说出来的话是,若不是那车夫过于聒噪,他们才不会好心帮忙。
江涣慢慢回忆起了之前的事,心里笃定是这群人认错主人了,左想右想想出来一个牵强的理由道:“莫不是我与你家主子长得相像,你们过于劳累才认错了人。若是不信,你们可以让那车夫前来对峙。”
武辰不知道这难以捉摸的主人现在是什么心思,以前就算捉弄人也不带这么严肃认真的。思量片刻,他转身从客栈窗下桌子上找来一面铜镜,递到江宁手里道:“主人,你莫要说胡话了。”
无奈的摇头笑笑,江涣伸手从武辰手里接过镜子。
镜子里的那个陌生人,正一脸惊恐的与自己对望,温柔的笑意还凝结在脸上,久久无法散去。
王寒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少爷急得束手无策,靠着自己的死皮赖脸好不容易将少爷带了出来。明明舞刀弄剑杀人不眨眼的是那群人,到最后又断腿又发烧的却是自家少爷。
边拿湿毛巾降温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定: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就算少爷急得吐血也不能多管闲事了!
怕吵到床上的人,王寒一边腹诽一边干活。刚端起水盆来想去换一盆凉水,客栈门突然被人推开。
王寒的怒火一下子上来了:这里有病人呢!不知道敲门吗!
嘴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门边的人将话生生吓回了肚子里。
没办法,打不过,怕死。
武辰顶着一张“生人勿近,咬死自负”的脸来到床边指着榻上的人对身后那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小公子道:“主子,这就是那辆马车里的人。”
只见那人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领口袖口上用银线绣着竹纹,看起来贵气又清雅。
王寒没来得及上前就被那个满脸横肉的车夫拖到了一边,害怕这几个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只能不断蹦起来探头向里面看。
只是碍于对方和自己的身高差,什么都看不见。
江涣急急忙忙赶过来就是想知道事情是否真如自己想象的一般……无解。
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之后,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只在话本里看过的灵魂互换,如此鬼扯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
江涣只得搬出金光闪闪的圣人来,在自己心中默念三遍:子不语怪力乱神……
做好心理建设再来看躺在床上的自己,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时不时还溢出一两句无意义的呻吟。看来伤得不轻啊……
朝旁边五大三粗的汉子问道:“这人的病情,你可知晓?”
武辰并不知晓,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拱手退出去,正好遇到偷窥无果无奈打水怏怏不乐满心忧愁回来的王寒。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让人抓着后脖颈子,跟抓小鸡子似的提溜到了江涣跟前。
江涣见王寒缩脖惊恐的样子着实可怜,对武辰温声道:“不可动粗。”
武辰有些吃惊,按主人以前的脾性,提溜过来已经算最温柔的处理方式了。下人们若是动作慢了,或有事做的不合心意的,打骂都是轻的。
今天竟然和风细雨一般的“不可动粗”……
武辰觉得,自己见到活鬼的几率一点点增大了。
江宁想好措辞:“小兄弟,可否跟我说说你家公子的病情?”
身边群兽环伺,唯一一个温声细语的自然就是好人了,王寒叨逼叨的本能浮出水面:“我家少爷已经昏迷两天了,镇上的大夫说他原本底子就不好,这一下受了惊吓,腿也伤到了……到现在还在发烧……呜呜呜……我……”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