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上有多少道疤,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住了吧。”常夜远望着喻尧,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当医生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像他这么不想活。说实在的,他比你当年,还要没有求生的意志。一开始是吃药,后来被软禁起来,就割自己的手腕,再后来刀全被收走,他就打碎书架上的玻璃。”
“喻尧,他总是会和我们说他梦到了你。”芮杨也跟着开口:“也许这两年对于你来说,只是一段渐渐淡忘的过程,但对于楚岚来说却恰恰相反。最开始的半年,我们轮流看着楚岚,每天不停的开导着他,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后来他就很少再过激地对待自己了,只是每天都喝得烂醉。再后来,他表面上看是好了起来,可是已经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了,不会再哭也不会再笑,除了喝酒,就是躲在你们之前一起住的那栋别墅里。虽然他还活着,但我们知道他的心早就死了。”
“所以说楚岚傻 bi么,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分开了之后才发觉爱的深切,有个屁用。整天念叨你,想着你,要不是知道你还活着,那我估计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话说回来,喻尧,再见到你,楚岚真的是发自内心觉得一切又都有了希望,可以说是你救了他,让他活了过来。但你却让满怀希望的他,觉得你要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了,还全程不需要他参与。那种心情,应该可想而知吧。”常夜远弹了弹烟灰,“其实,说白了,痛苦的不只是你自己。”
喻尧呆呆的看着面前有些油渍的木质桌面,脑子里乱作一团,他万万没想到楚岚会在他“死”后如此过活。在他的认知里,楚岚对自己确有感情,但并不深,更多的则是占有欲和习惯而已,他本以为——
“我本以为他会开始新的生活,我也好好过我的日子,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喻尧愣愣的盯着桌面,“刚才在店门前和你们说的那些话,其实…”
“我们都明白。”常夜远看着彷徨无措的喻尧,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吧,不然你离开珊城前,也不会让我帮你去拿那个包。”
“喻尧。”芮杨突然说:“其实你随时都可以回去,只要你想,你就能和他重新开始。真的不要去找寻痛苦,因为那样做的话,痛苦也会找上你的。”
话一出口,在座的两个人都静了下来。半晌,常夜远看着芮杨,悄悄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楚岚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黎越背对着他站在里面,此刻正在轻轻抚摸着他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
“你在干什么?!”楚岚升腾起怒意,脸色十分难看。
黎越吓了一跳,惊恐的回过头,发现是楚岚,面色不由得更加灰败,“楚先生,我…”
“滚出去。”
“您听我解释…”
“滚出去!”
黎越却还站在原地。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楚岚,像是放手一搏般,大声地问道:“我就不行吗?”
楚岚盯着他,却没有立刻否认,他想了一会儿,嘴角难得的勾起一抹笑意,“这么喜欢我?”
黎越愣住。他看着楚岚英俊的脸,一时有些意乱情迷,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坚定的回答着:“是。”
“那你恐怕要帮我个忙了。”在黎越距离他还有一步的时候,楚岚伸手抵住了黎越的胸口,“得让夏捷再也不敢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才行。”楚岚的手慢慢上移,摸上黎越的后颈,“你要做点什么。”再向上,手指穿插在黎越细软的发丝中,“比如,在他的门上挂一只死猫。”
黎越大惊,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脱离了楚岚的掌控。他的神色惊恐,脸上挂着十分勉强的笑,“楚先生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能,帮您去做那种事…”
“是么?”楚岚依旧笑着。
“我那边…还有些评审记录要看,改天,我再来找您。”说完,黎越绕过楚岚,快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楚岚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没有换衣服。
黎越是个严格自律的人,因此,他有着十分严重的强迫症。他每天必须换一身衣服,而且一个礼拜之内,衣服必须不能重样,不然他会十分受影响。所以无论是在哪儿,哪怕是在不常回去的老家,他也会备上几套衣服来保证自己的换洗习惯。
而刚才,他穿的衣服,和周五相同。
这不得不让楚岚怀疑,黎越周末去了一个他并没有准备换洗衣服的地方,而且,他一直忙于某件事,甚至来不及去买新的。可在丽水的这两天里,他却并没有发现黎越的踪影。不光是人,连车都没看到。
思及此,楚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查一下,黎越从周五到现在,有没有租车记录。”
五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楚岚接起来——
“周五晚上有一条租车记录,显示归还时间是周日的早上。”
“地点呢?”楚岚点燃一支烟。
“丽水镇。”
挂断电话,楚岚皱起眉头,狠狠地咬了咬牙。他抬手拿起座机,拨了人事部的电话,声音低沉得吓人,“让黎越走人,工作不需要交接了,明天我不想再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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