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雨察觉到的时候,泪水都已经滴到手上了。
他怔怔的看着手上的泪滴,皱着眉头微微惊讶了几分钟,最后掏出手帕慢慢擦去了。
只不过,眼尾还是红红的。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会哭呢,他这三年来,一直都没哭过,现在怎么会不由自主了呢?他盯着自己的手背,一直看,直到三个人走进教室的门,走过自己的座位,绕到徐梅雨的身边来
午饭时说过话的男生正准备开口,看到徐梅雨发红的眼角却先怔住了。
红红的
他再看徐梅雨
软软的
心里忍不住说了一句
怪可爱的
最后他们趁着宝贵的午休时间把上午的训练又都练了一遍。
徐梅雨去找班主任说的时候,班主任想起了教官的话:“徐梅雨这个孩子,做什么事态度都特别好,肯承认错误并加以改正,很有领导能力,很让别人信服,是我教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满意的孩子。”
班主任笑着答应了,他俯身看了看操场上的仅有四个人,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午休是45分钟,几个人留了15分钟休息。
男孩们坐在跑道上,擦了擦汗,最喜欢说话的男孩子刚坐下就说:“认识下,班长,我叫......”
徐梅雨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欧耒。”
欧耒怔了怔,继而疑惑又惊喜地说:“你知道我叫什么?”
徐梅雨笑的更深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还知道你叫张玉辰,你是黎明。”
另外两个男孩也同样惊喜,黎明说:“难不成是今天军训自我介绍时你记下来的?这么说我们班的同学,你全记下来了?不太可能吧?”
徐梅雨继续笑:“应该......差不多吧。”
男孩们纷纷表示惊讶,闲聊了班主任的发型和教官的严厉,10分钟很快过去了,徐梅雨起身,“我们回去吧,再有5分钟该集合了。”
几个人点点头,张玉辰羡慕的看了看徐梅雨的手表,“唉,我也好想有一个,梅雨,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徐梅雨怔了一下,欧耒看出几分不对劲,赶忙拉了拉张玉辰,张玉辰反应过来,刚想摆手,徐梅雨笑了笑:“我不知道。”
欧耒看见了,看见少年眼底的痛楚和悲伤。
徐梅雨一行人回到教室喊醒了同学,并打算现在集合出发操场,这时一个女同学揉了揉没睁开的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娇里娇气地说:“这不还没到时间吗?再睡两分钟,这么赶着去军训?军训是你爹啊?”
话说的很难听,徐梅雨怔了一会,细声细语地说:“马上就到时间了,早点训完早完事,大家都想提前结束,我理解的。”
女生气上头来:“我们哪受过这苦?你想军训想疯了吧,我可不想跟你们一起受苦,大不了让我爸跟校长说说,不会怪你们,你们爱去我不拦着!”
徐梅雨眼神阴了阴,继而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他走到女生座位旁边:“宁可儿,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是一个班集体,若人人都这样想,不就成了一盘散沙?你坚持一下,怎么样?”
徐梅雨这话已经说得尽仁尽义,在场的同学不禁都有些希望班长强势一点,虽然动手不好,可别人都刻薄到这种地步了,也不用再细声细语地说了。
谁知宁可儿暴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徐梅雨!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爸是集团的经理!比你那个车祸死了的爹强一万倍!你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下贱胚子,攀上了珠宝界的老板而已,你爸你妈都死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哦对,你还有个弟弟吧?你记得他们死在哪一天?我记得是你八岁生日吧,真可笑,你的生日可是你父母弟弟的祭日,我可是怀疑你这几年的生日是怎么过来了!还有你那个叔叔,鬼知道是哪冒出来的!也就是看上了你爸的遗产才这么关心你吧?徐梅雨,你怎么活我不管,你死不死我也不在乎,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来管我!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嘴脸,你现在不是小少爷了!有点自知之明!”
空气安静了几秒,全教室的人都震惊了,不到两分钟,他们似乎得知了班长的全部身份与经历,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一丝气愤,一片悲悯。
所有的人看向徐梅雨,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拳垂在身体两侧。黎明眼看不对劲,刚想要去拉徐梅雨,徐梅雨开口说话了。
“宁可儿,你也挺自以为是的。”
徐梅雨的声音冷冰冰的,他抬起头:“你连妈妈都没有,还来管我父母是否健在?我有妈妈,你有吗?”
宁可儿愣了下,不仅如此,全班同学都愣了下,他们愣的一些原因是宁可儿的身世,一些愣的是徐梅雨的语气,一些愣的是徐梅雨不像之前那样阳光积极的话语。
谁都想不到徐梅雨会说出对方的丑闻,而不是发火。
徐梅雨像看着苍蝇垃圾一样的悲悯目光看着宁可儿,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姐。
“集合去吧。”徐梅雨冷笑,“还剩下3分钟。”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军训时气氛很微妙,眼尖的教官刻意不去在意,小训休息时,教官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把徐梅雨招过来。
“教官。”
教官拍了拍地面示意他坐下。
“我上高中的时候,”教官先开始自言自语似的讲了起来,“军训可比现在苦,我身为班长,自然以身作则,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领这份情。不必迎合别人,做好自己。你还不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事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你现在都能做,我说的虽然很自私,虽然年少不是你做错事的资本,但你可以做。”
徐梅雨愣了愣,教官集合的哨声吹起来了。
教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反身去集合了。
徐梅雨笑了笑:“教官,你好像有些徇私情了。”
一天下来过关的只有五个,徐梅雨等四人不说,还有一个叫做李墨的人,高高瘦瘦,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透着一丝稚气,却也很是好看。
放学,男人果然来接他了。
徐梅雨在漫长的过道上一眼看到了他,奔跑着过去扑倒他怀里,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学一样。
男人愣了愣,笑着摸摸他的头,把他塞进闪耀耀的小轿车绝尘而去。
徐梅雨看着他心情就好,阴差阳错的喊了一声“哥哥”
男人笑得方向盘都拿不稳了,咳嗽了几声,又摸摸他的头:“什么?新学的笑话?”
徐梅雨哈哈哈:“不是,就是想这么叫。叫叔叔,也没看你有多大。”
男人哈哈哈:“我不过显小而已,足够当你爸爸了。”
徐梅雨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硬是憋在嗓子眼里。
男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路下来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小轿车驶进一栋气派的别墅,男人停在楼梯口,下车后绕到副驾驶座开了门。
徐梅雨说不上为什么的不敢看他,他盯着男人的脚尖,准备下车时,听男人说:
“到家了,儿子。”
徐梅雨觉得心里漏了一拍,然后茫然的仰起头,看到男人微笑着的脸,鼻子酸酸的,泪水顷刻涌了出来。
他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哽咽道: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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