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在下生来命带煞星,有克亲克友之命。家父无奈只得将我送入深山中修炼,多年未曾出山。前几日有位道士来家中做客,破了我这命格,才得有幸回到这城中。”陆从宥说着说着,连眼神都暗淡无色了,不经意挽起袖口,手腕露出凡是若水城中人必有的蝴蝶印记。“数十载未曾归家,对于城中习俗已逐渐淡忘了。”
真是闻者心酸,见者落泪啊。周老二擦了擦眼角,打消了疑心,他也有个儿子,只是儿大不由爹,那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忘了爹,嫌他碍事,恶狠狠的要与他断绝关系,要不然他也不会沦落到在这卖粥的下场。这位公子也是个可怜的主,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这位公子,看你生得福气,过了这个坎,下半生肯定会享尽荣华富贵的。”周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眼之间皆为动容,“你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我老周在城中活了大半辈子,城中的事几乎还没有我不知晓的。”
“那就多谢周叔了。”陆从宥起身恭敬的做了个揖,看起来温和有礼。
告别周老二后,陆从宥随着人潮处,缓缓前进。若水城中的人大多为渔民,在河上谋取生计,能賺钱风险也是极大的,有时河神发怒,会闹得整个城都不得安生。
祀土宴是城中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每到这时,家家户户都会通过在屋外挂红灯笼,祭拜祖先,做河灯来乞求上天庇佑家中平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土能克水,这名字也算讨了个好彩头。
每年的祀土宴都在城中心的圆台上举办的,除了宴上的山珍海味,袅袅婷婷的舞女之外,很多千金小姐,公子哥也会在此地争妍斗艳,比拼才华又或是相互定情。
最重要的是,祭司大人会坐着辇轿绕城游行一圈。传闻这祭司大人能与神交流,知晓神意。就连若水城的护城之宝“鸣铉珠”都由他来看管,可见其在城民心中的地位之高。
“让一让,让一让,祭司大人游行,请朝两边退去。”
前行的两排侍卫正在指挥民众不要拥挤,陆从宥一路被推推搡搡的挤进了墙角处,旁边有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少年指了指在角落里的小木凳。他人挤的发慌他只得冲忙将木凳摆齐,踩在了上面。其实他身形倒不是矮,只是前面的群众太多了,还有些人高举着手拦住了视线。那小少年笑了笑,陆从宥到了句谢谢,这才发觉这少年竟比他高了半个头,自己这样刚好与他一样高。
随着侍卫快要离开他的视线时,几位轿夫才抬着辇轿缓缓走来,辇轿由檀木制成的,上面裹着一层细纱,细纱有一只金丝的狐狸,活灵活现,眼睛更是绣得传神,好像这狐狸跟成了仙似的,一动就能跃到轿顶上,抓到轿顶镶着的夜明珠。
细纱中有一人端坐,身形若影若现,陆从宥微微踮起了脚尖,只见清风抚过软纱,轿中人的面容展露在众人面前,唇红齿白,姿容似雪一样清寒,淡雅出尘。众人一阵欢呼,将花瓣洒朝祭司撒去,霎那间犹如仙人入境。那祭司眉眼淡然,朝陆从宥那处瞥了一眼,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面上看不出一点的情绪波动。
陆从宥有些怔然,他以为路人口中的祭司大人是修行老者又或是中年德高望重之辈,没想到竟是一个十四十五岁的孩童,如此年纪就担起了重任。
“这位小哥,你莫不是看痴呆了?这祭司大人都走远了。”
他回过神来,只见那辇轿已经走远,只剩后面的侍女缓缓前行着,地下残留了一地的花瓣,像极了娶亲时的情形。
少年见他还在出神有些不悦,“我以为只有女子这般花痴,没想到还有男子。”
陆从宥这才从凳子上下来,抬眼瞥向他:“这位公子,不论男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那祭司大人不好看,又怎么惹出这般阵仗。若是你生的不好看,此刻我还会与你在此争论么?”
要论易容之术,陆从宥虽未精通但也略有所了解,少年五官俊朗,但面部有些粗燥,脖子上还有一道浅长的痕迹。他也不说破少年戴的面具,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明明都是城中之人,还要以另一张脸示人。
那少年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拂袖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