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未待赵子善继续,雅德殿的李蒙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徐离与赵子善相视一眼,疾步走出书房,就见墨商已经把李蒙领至中庭。
李蒙旁边还有两小太监,一人端着金拖盘,拖盘中放着整齐的金帛文书,另一人盘中则放着那日上交的军符。
李蒙见人已出来,行礼后,恭敬的说道“公子,太公有旨,还请您即刻接旨吧。”
“那便请宣吧,本公子听着。”徐离睨了一眼对面的人,双目含冰,丝毫无一点恭尊之意。
李蒙自是代表太公,而如今,太公以往在怎么纵容,终究是先君臣,后父子,何况,这位本就不是亲生,性子却如此目中无人,公然在百姓面前放出那等言辞,对太公已是大不敬,然而,太公却并无责怪,反而要将世家娴淑之女赐于他。
李蒙掩下眸中的不喜,笑着将文书打开,宣读了圣意,读完后见徐离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将军符递向徐离,道“公子,景玉小姐贤良淑德,容貌昳丽,定可合您心意,也莫辜负太公的期望。”
站在一旁的赵子善子旨意宣必,心中恍惚,他原本以为只要徐离不应这婚事就好,竟然没想到太公竟然为了让徐离应了这婚事,竟将军符再次赐予他。就算徐离不愿娶景玉,但为了军符也会娶。
墨商则是站在几人一侧,瞧着巍然不动的徐离,只是那习惯性的捻袖角的动作,让墨商心中更是惊恐,生怕眼前这位二世祖在下一秒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李蒙拿的军符手都酸了,还不见徐离上前接,更是不耐,眸光也冷了几分,无奈只能扯着嘴角,笑道“公子,您可有何不满?”
说完这一句,徐离便瞪了一眼李蒙,直冲宫门而去。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墨商最先反应过来,面上挂上喜色,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拿出一定金圪坨,强塞给李蒙,道“还请李公莫嫌弃,这旨,肃雍宫暂且接了,还望公公回去美言。”
李蒙见墨商如此上道,不禁道“跟在公子离身边,真是委屈你了。咱这就回宫,至于这旨嘛,太公说了,必须公子离亲手接下。”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墨商见李蒙带着人走了以后,叹了口气,见赵子善杵在一旁,垂眼不语,道“世子,如此,您可满意了?”
赵子善闻罢,将之前一直没给徐离的翠篪拿出来递给墨商,道“这是我今日本欲送给他的谢礼,你代为转交吧,我有事先走。”
墨商拿着那翠篪,应了声,而后匆匆朝着宫门奔去,这徐离行事变化莫测,万一,他这是直接入雅德殿和太公起了争执,岂非又给自己惹了祸端,想到此,墨商更是急不可耐。好在,徐离是跑着出去,不是骑马,询问沿路百姓,才在闹市之中寻到了徐离。
“公子?”墨商跟在徐离身后轻声道。
徐离听到喊声,立马停住脚步,转身道“子善回了?”
墨商见徐离问道赵子善,忙将手中的翠篪递给徐离,道“这翠篪是世子托我转交与您,说是谢礼。”
徐离看着这翠篪,眼光一亮,道“真是稀物。”说着便将白皙的手指覆上那绿色的翠篪,看着这透亮的翠色,啧啧称赞。
墨商见徐离眼光紧锁着手中的翠篪,不禁暗松了一口气,道“公子,可是军符能重回您手中的机会,您亦是给放弃了,以后——”
徐离闻言,将手中的翠篪插于腰间佩带之间,冷了脸,道“我出去走走,你担忧的事,不会发生。若是太公传我入宫,你便回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完不待墨商应声,便疾步远去。
说是走走,不过是漫无目的的瞎晃,当徐离反应过来是何地的时候,已经置身于沧溟山中,正欲下山,却走了两步后,又转身上山。沧溟山陡峭,往日太公只有春猎秋围之时才会率百官上山,徐离本就对这山无好感,所以几乎从不爬山,不想今日竟然走至这里,而且还爬了一半。
“呵,老狐狸!”想到刚才的事,徐离冷笑,骂了一声,只是这才刚骂完,就听到从高处传来埙声,低沉而悠扬,气息控制得当,一听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吹埙高手,只是这曲子却闻所未闻,不禁让徐离更加想要见到这个人,于是循声而上。终于在山顶,找到了那吹埙之人。
那人身着白衣,背身立于不远处的花海之中,似是一副迷人的画,但那画中人长长的墨发被山风吹起,白与黑在一片金黄的颜色中活灵活现,又觉真实存在,就近听那埙声,更觉此曲只为天上有,徐离不由得呆了,突然想起自己腰间的翠篪,手忙脚乱的拿起附和,只是这边声音响起,那人便转身望向徐离。
徐离只觉呼吸一滞,连带着心也不可抑止的加快跳动,双眼黏在那人身上,无法在移动半分,翠篪被捏在涔涔汗湿的手中,薄唇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