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荼黎对精神疾病的了解远比江久以为的多,可过去的事就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
他们俩被这个话题折磨得疲惫不堪,宿舍余下那人也不好过。他犹豫很久,最终把药瓶子放了回去,两年没开,也不愿意再依赖药物。
沈谣已经很久没这样了,好似那种曾经差点摧毁他的焦虑又卷土而来。他无可抑制地去想起当时最难过的日子,一个人在家,然后信誓旦旦说要陪他的人只能打电话一再抱歉因为拍电影始终在海外无法回来。
那时他已经不是只要哄哄就能好的小孩儿了,表面说没事,心里却一再难过,半夜睡不着,在阳台上一坐就是整宿。
他的依赖被放到最大,再到后来,成了近乎偏执的纠缠不休。沈诀害怕也是正常,逃避也是正常,道理都明白,但他心里想不开。
说好的要陪要陪,结果把他一脚踢开了。
纵然对方一直在弥补,可到底闹掰。
沈谣不想再看见他,沈诀对他亦是亏欠加内疚,这么长时间双方僵持不下,到底血浓于水,真要一刀两断却绝不可能。
沈诀示好道歉,他心里还是有一道坎轻易过不去。
手机响起时,沈谣一看来电就不想接,碍于情面总算是吝啬地摁了接听键。
“又怎么了?”他平静下来之后虽然仍是爱答不理,听上去却舒服多了。
“刚刚被你闹得都忘了正事。”电话那边的男人说话总含着一点柔软的笑意,似乎能窥见弯起来的眉眼,“我这边有个本子,正剧,古装,你有兴趣么?”
“……叫什么?”
“殷牧垣监制的,《入阵》,导演谢川。他前段时间给我打过电话,问你有没有空,可以把男二号留给你。”沈诀说得缓慢,他和沈谣谈公事时对方很少炸毛。
“那片子男二号不是定了赵荼黎吗?”
“你去当然是你的。”
这话说得隐晦,却毫不掩饰。
沈谣皱起眉,手指在杯沿不安地蹭。
良久沈诀听他没回应,又说:“谣谣,我看过剧本了,挺不错的正剧风,细节也考究,staff都是很有经验的人,跟他们拍你会学到很多——想去么?”
沈谣睁着眼睛凝视天花板,良久才叹了口气:“不。”
电话那头的人言语间那点笑意消弭在嘴角,不觉沉了沉声道:“你和赵荼黎关系很好?你现在的状态还没稳定,不要像之前……”
本来是没什么,听他好像是怒了。
沈诀明明是为他好,沈谣却还要故意叫他难堪,眉梢一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用你操心,至于和赵荼黎其实也没多好,也就很多事我愿意跟他说。”
沈诀顿了顿,说:“这样吗?”
“嗯。”沈谣声音轻飘飘,“所以你以后不用再问东问西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通话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挂掉,他还想继续发条微信刺激沈诀,思虑后这个决定被自己否定了。沈谣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心里隐约升起一点报复的快感。
伤疤都看不见了,再来补救,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赵荼黎还不知道他就这样被沈谣拿去堵了枪眼,他和江久八卦完毕,对方被导师叼走看着学弟妹考试,而赵荼黎收到了沈谣的信息。
“给我带份晚饭回来呗,想吃东食堂的云吞面。”
后面还加了个憨态可掬的熊猫,赵荼黎一愣,不知这祖宗又唱了哪出。
他天生不喜欢得罪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毛病根深蒂固,于是依言绕远路去给他买了。
当天晚上赵荼黎穿老头衫运动裤不修边幅的照片再一次登上微博热门,他回宿舍时沈谣正抱着手机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接过晚饭,礼尚往来地把那张照片递给他,桃花眼弯成弧线模糊情绪,然而的确是好看的。
“比我当时拍的那张还难看,你黑历史又多一张?”
“我习惯了,总不能每天在学校里走来走去的还金装玉裹吧。”赵荼黎心不在焉地回完,突然捕捉到他话中话,“什么你拍的那张?”
沈谣缩在床上,两条腿一晃一晃,看他整理桌上的书本,一下子跳下去,勾过赵荼黎的脖子。蓦然拉近的距离让赵荼黎很不舒服,他不动声色地躲了躲,沈谣一下没抓到,想起他俩虽然手拉手逃离人海,却远没有到“朋友”的境界,瘪瘪嘴退了回去。
“就是煎饼果子那张啊。”沈谣说,“当年我随手一拍,然后发论坛上了。”
“……”
那是赵荼黎有生以来第一张黑图。
他瞪向沈谣,仿佛终于找到了长久以来所有社交网络的“哈哈哈哈”的来源。
那人被他盯得不自在,似乎从未接收过赵荼黎堪称凶恶的眼神,不由得迅速在讨好和划清界限里选了前者。
“那不是看你长得帅嘛!”沈谣居然还振振有词,“我又不是学摄影的。”
赵荼黎的气一下子消了, 只是心里的某种纠结感还是没散。
他拿了手机,冲沈谣勾指头:“过来。”
“你想干吗,你不要乱来我警告你!”
“总算找到罪魁祸首了,必须洗白自己。”赵荼黎不由分说把人摁到自己旁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拍照键,两个脑袋凑在一处,抓拍的瞬间看上去居然很是亲密。
然后在沈谣的懵圈里,他迅速地编辑微博摁下发送。
赵荼黎:揪出了煎饼果子图的罪魁祸首[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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