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趴着的姿势,他的生物钟准时地发出困倦信号,沈谣眼睛一闭就要沉入梦乡。突然有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往上提,他蹙着眉,到底没睁眼。
因为紧接着,那只手把他脑袋挪到枕头上,沈谣被扭成侧身睡的姿势,原本四仰八叉的姿势也奇迹般的经由这一搬弄变得正常了,被子铺过肩膀,又在脖颈处掖了掖。
他在半梦半醒间砸吧嘴,想睁眼看,又没力气了。
赵荼黎见他呼吸平稳下来,站直伸个懒腰,拿空调遥控器把风口向上调。
他站在原地,想自己可能把沈谣当宠物了,才会这么自觉地过来给他盖被子。
一夜好歹是平安度过,翌日不用早起,赵荼黎本来打算好好睡一觉的,梦里却沉重得让他想迅速逃离。
他梦到了完全没有印象的父亲,他和母亲言笑晏晏,自己在远处像个不尴不尬的外人。
有点光太晃眼,赵荼黎被闹醒本来该生气,他却有点庆幸还好醒过来,看着父母离开这画面实在不算有趣,心里有股撒不出去的邪火直冲冲往上蹿到头顶。
他揉着太阳穴,背后贴上冰凉的墙壁时才想起,好像还有个人。
沈谣蹲在昨夜赵荼黎坐过的沙发上看书,他还穿着睡衣,宽大的领口几乎被扯到肩膀。大早上的秀色可餐,赵荼黎揉揉眼,心想还好自己没某方面的癖好。
见他坐起来有了动静,沈谣抬头吝啬地分给他一个眼神:“我现在叫早餐?”
赵荼黎木然地点头,正要下床去洗漱,忽地感觉到**不合时宜的**,顿时尴尬在当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沈谣,但对方没看他,于是赵荼黎强装镇定地一个箭步跳进洗手间,飞快地反锁了门。
潦草打发了自己,赵荼黎掬了捧水扑到脸上,再揉一揉有些微妙潮红的脸。
他自我安慰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就跟以前早上一样。”反复念叨好几遍,可算舒畅了些,只是没法过去心里那个坎——毕竟以前他都是听之任之的疏导,没想到今天中了邪似的非要来一发。
更鬼使神差的是释放一瞬间他脑子里是,衣领太过宽大所以露出的精致锁骨。
魔障了。
嗅了嗅指尖,又拿香皂洗过好多次,赵荼黎听到外面沈谣轻快的脚步声去开门,然后拖长了声音叫他吃饭,这才装作没有异常地开门。
“洗个脸真够慢的。”沈谣鄙夷地说,一手一个碗,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前放下。
赵荼黎心里还在纠结,懒得和他斗嘴,自知理亏地端了其中一个站着开吃。
电视机里放着早间体育新闻,赵荼黎一边吃一边看,跟着新闻中运动员扭动身体。
沈谣看得目瞪口呆:“赵荼黎,你有毒吗,你这样吃很不健康的!”
“等会儿钥匙给你,回家之后给我发个短信。”赵荼黎自顾自地说,“走的时候我把水电气都停了,你可能要去物业找人开一下。还有,周围的地形熟吗,不熟也没关系有地图你走不丢,一个人住小心点,晚上睡觉锁好门,江久下周应该就回去。”
沈谣像个被说教的小学生一样,他说一句,点一次头,就差没有拿纸笔工整记下来。
他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这念头狠狠地撞进他的心里,赵荼黎觉得那儿仿佛塌陷下去一块,然后软趴趴的变得十分脆弱了。
他说着说着停了一拍,压抑自己不要去顺便摸一下沈谣的头的冲动,最后总结陈词:“杀青之后我再回去,到时联系你,记得配一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地毯下。”
“啊,好的。”沈谣眨眨眼,终于如愿以偿地补上之前忘记的那个笑。
刻薄的嘴角愉悦上扬,赵荼黎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那朵花施施然地颤抖着吐露出隐约的蕊,眼睛弯起来,里面流光溢彩分外好看,像藏了一颗小太阳的海面倒影。
晃得赵荼黎眼睛疼,他转身去拿剧本,听到沈谣欢快的关门声。
楼陌给赵荼黎发了日程表,等他按照时间晃到片场时,赫然在谢川旁边看到了阴魂不散的沈谣。
我一定是眼花了。
赵荼黎想,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沈谣从远处跳到了近处,然后把门钥匙放回了赵荼黎的手心里,非常遗憾地说:“谢导说给你拿毒酒的人狗带了,现场随便找个人的话过不去,让我凑合一下。”
“什、谁狗带?”
“小林母亲病重,他昨天连夜回老家去了。”殷牧垣过来正好听见了赵荼黎的问句,顺口解释道,“反正左右也只有几场戏,跟在你后面走两步就行,但又不能缺——谢导的脾气,你懂得——然后我看小沈不是在这儿嘛,物尽其用。”
“殷牧垣你好好说话怎么还带骂人的?什么叫物尽其用?”
“我夸你呢,夸你。赶紧过去化妆,待会儿给你糖吃。”
“……滚吧你。”
听他们俩关系熟络地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赵荼黎张了张嘴,最终扭头坐到自己的小马扎上,摆出一个思想者的姿势,沉痛万分。
杂七杂八的言论袭击了赵荼黎的脑子,像百家争鸣似的在里头论道一决高下,吵得他头疼。自我折磨到最后猛地站起来,被拖过去准备拍戏的时候,赵荼黎旁边那个不起眼的侍从位置站的人正默默无闻地整理袖子。
沈谣察觉到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一抬眸,视线碰到一起时彼此又各自闪躲开。
赵荼黎戚戚地想,我努力过了,可还是实在谈不上喜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