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看起来也很疲累,无精打采的,像是生病了。”元迟躲在白汀的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车已经在红绿灯前等了3分钟,白汀察觉到元迟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重,冲着司机吼,“师傅,你能开快一点吗?”
“现在堵着呢,我也没办法啊,小伙子,”司机扭回头关切的望一眼。
原本无生气的元迅突然无声的笑起来,从前排的座椅靠背上探过身子,凑近元迟。
元迟挣大眼睛,看着元迅的脸如幻灯片一般,一帧一帧被拉近,猛地把头埋进白汀的怀里,嘴里小声怯懦的喊着,“别过来。”
“你不喜欢哥哥了吗?”眼前的黑暗中,有人划了一根火柴,就着闪烁不定的微光,元迟仔细辨认着逐渐清晰的人形,中长发,穿着玄色睡袍,正慢慢的转过身子,就在还差一点点的时候,火光灭了。
“小迟,小迟。”白汀拍着他的背,元迟身子震颤一下,听见白汀在轻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缓
缓抬起头,元迟发现那张靠近的脸没再出现,而两只手依然紧张的攥在胸前,身子依旧惊魂未定的微微颤栗着。
“他走了吗?”白汀揽过他的脸,用手抹掉元迟鼻尖上的细细汗珠。
“恩,走了。我和他说让他别过来,这是不对的。”元迟叹口长气,像是懊恼自己的胆怯般摇着头,“心里的那些恐惧始终放不下,所以做不到接纳他,只想让他别过来。”
车在元家的别墅前停下,白汀扶住元迟的胳膊,几乎是托着他下了车。
“你这三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白汀吻着他的头发,实在是难以想象元迟一个人在离他那么遥远的地方,如何反复承受这些痛苦。
“也不全是,只要在和他对峙的期间,接到你的消息或者电话,他就能自己离开,那时候我就能轻松许多。”元迟抵着白汀的下巴,伸手摁密码开门。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肯定一天24小时拉着你打电话。”
元迟推开大门,脸上无可无不可的淡笑,“那你不是还得再复读一年?”
白汀不回答,绕到他身前,抬手指了指空荡荡的二楼,“药是在上面卧室里吧?”
“不着急,他刚刚走,没那么快回来。”
元迟想起医生的那句嘱咐,如果情况还能自控,少吃一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会在高考的时候,又作弊了?”
元迟一直窝在白汀怀里,额发凌乱,更显得双眸如深林谜鹿般灵性,白汀抬手帮他捋了捋,“该和你说吗?都是我自己的家事,还让你这么挂心。”
听他这么说完,元迟已经猜出七七八八,“白建辉他又欠了赌债。”
“恩,那次欠的格外多,利息滚的特别快。”
“可能我爸他有点入魔了,不希望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一生都在追悔,就在白建辉身上做文章,他知道到头来都会算在你头上。”元迟起身倒一杯温水递给白汀,笑的淡,“不过他肯定猜不到,你现在就坐在他家的沙发里。”
白汀顿了一下,水杯搁在大腿上。
“墨十哥,他去年结婚了,还邀请我去给他做婚演嘉宾,我还挺羡慕那位嫂子,结果见到了才发觉新娘好像挺一般的,长相一般,家境一般,我都怀疑他是在大街上抓阄随便挑的人。”白汀举着玻璃杯,用指甲轻轻的敲,声音清脆入耳。
元迟愣了片刻,原来墨十都结婚了。
他爸元清毅最近还是老样子,一闲下来不是盯着元迟,就是躲在某张床上偷春,在他身上,元迟没看出一丝伤心。
“元清毅那天也去了,我在后台远远的瞥见,他想抱一下十哥,十哥直接甩给他一个耳光,特别响。后来十哥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冲我笑了笑,脸上是那种看破红尘的平静,导致他后来在台上和新娘拜堂的时候,我特想冲上去抱住他。”
白汀仰头盯着天花板的水晶灯,低下眼眸的时候,元迟看见了他眼角的泪。
“小迟,我们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子?”白汀吸了吸鼻子,手里攥着的水杯微微颤动。
“我不知道,汀汀,其实......”元迟蜷进他怀里,没什么力气,语气也显得飘忽不定。
“其实三年前我就休学了。那时候我的症状时好时坏,心理医生找到元清毅,说他不能再帮元清毅继续隐瞒下去,这样对我的病情非常不好。”
“也是这位医生,他和我坦白,元迅联系我的微信、短信、电话,全部都是他受元清毅委托假扮的。他说,元迅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看见。”
“元迅是在7岁那年我被绑架之后第一次出现的,所以元清毅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我,才造成了后来的悲剧。”
“但又找不到好的治疗办法,就和医生一起陪我演了十一年,这期间所有和我接触的人,他都会事先安排打点好。”
“现在想来,起初元迅这个人设就是我用来替代元清毅的,课可不知从哪一刻起,一切就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元清毅甚至开始沉迷于和我一起造梦,一起逃避现实。”
“我和他都知道,这件事的问题根本在哪儿,可他还是每天忙不迭,我呢?我还需要继续修炼,习惯一个人,学会和自己相处。”
“所以,汀汀,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去回答,希望你能明白。”
“可能再过三年,五年,等我把自己整理好,再来回答你的问题,更有意义。”
元迟起身,望着通往二楼的台阶,顿了片刻,“我去二楼取药,你先坐会儿。”
对不起,元迟边走边想着,脚下的步子逐渐沉重,似乎在等待什么,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推开卧室的门,从棕色药瓶倒出5片蓝色药片,伸手去够床头装满水的玻璃杯。
“给你重新倒了一杯温水。”
白汀低沉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然后是一连串脚步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