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何景听见江辰的声音喜出望外，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和江辰距离太近, 在和她四目相对后更是慌了神赶紧后倾身体, 与江辰保持安全距离。
江辰察觉到何景看似无意中想起却实实在在地跟她拉开距离的动作，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冷着脸, 先看一眼何景又看一眼黑煞哥, 声音低沉，语气严肃道：“你们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何景敏锐地感知到了江辰情绪的变化, 不过，她并没有理解对方这种情绪变化产生的具体原因, 还以为是江辰没睡舒服心情不好, 丝毫没有对方是吃自己醋的自觉性。
还好何景虽然没有理解到江辰的真正意思，但是担心自己的笑被江辰曲解成别的不好的意思于是跟她解释说：“就……就觉得你睡着了很好看。”
江辰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不睡着的时候就不好看？”
“好看好看。”何景一秒狗腿, 化身舔狗道, “你什时候都好看。”
江辰被何景夸得满意，面部表情不那么凝重了，甚至眉宇之间还多出一分孩童般幼稚的得意忘形：“我也这么觉得。”
“噗。”冷漠的黑煞哥和江辰合作多次，算是比较熟悉她了。听见江辰的话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即便每次合作都很愉快, 可是他仍旧难得看见如此厚颜无耻的江辰, 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忍住实在正常。
“你笑什么？”江辰扭脸看向黑煞哥，脸色瞬间又变黑了, 堪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典范。
“你不要那么凶。”黑煞哥可不怕江辰, 慢悠悠地说道。
“你还有脸说别人凶？”江辰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听见黑煞哥这个万年面瘫男说她凶, 差点没给她逗乐。
黑煞哥不以为然：“我对美丽的女士一向温柔。”
“恕我直言。”江辰面无表情地说, “完全没有看出来。”
黑煞哥说：“那你是不了解。”
江辰反问：“那怎么没有看见对我温柔？”
“你是女士吗？”黑煞哥没有被江辰问倒, 反倒是提出灵魂质问，“恕我直言，在我眼中你只是我施展艺术的人形展架。”
“真有你的。”江辰终究是被黑煞哥的伶牙俐齿逗笑了，“小黑。”
“不要叫我小黑。”黑煞哥虽然江湖人称“哥”，但是年纪不大，在江辰面前属实只算个弟弟。听见江辰叫他“小黑”，黑煞哥无奈了，他轻轻拍了拍江辰的额头提醒她说，“请叫我黑老师。”
江辰不理他，依旧自顾自地叫着他的小名：“怎么还没给我卸完，小黑你这技术不行啊。”
黑煞哥知道江辰不会变称呼，也不再纠结称呼问题改为直接怼江辰：“主要是你脸太大。”
江辰挑眉回怼说：“主要是你技术不行。”
何景默默地站在一边围观江辰和黑煞哥斗嘴，她莫名有一种在看江辰和李宏小学鸡吵架现场的既视感。想到白天看江辰和李宏争执，又看看现在这两人，何景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带上了长辈看小孩子拌嘴一样的慈爱之光。
这时候，何景是没想到自己不动声色地看个热闹竟然也会引火烧身，毕竟她没有想到江辰会把话题一转，突然对着自己认真地询问她说：“小景景，你说我脸大吗？”
何景本能摇头说：“不，不大。”
黑煞哥挑眉瞄何景一眼，目光来来回回在江辰何景身上穿梭数次，露出了一个明显要搞事的笑容，也跟着江辰问：“小景景，你说我技术不好吗？”
何景都没能反应过来黑煞哥对她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只听对方问，她就下意识地回答说：“不，很好。”
“小景景是你能叫的？”江辰对黑煞哥的称呼十分敏感，她几乎是听见黑煞哥叫何景“小景景”后就条件反射性地抬手拍在黑煞哥的胸口警告他说，“要叫何老师。”
“咳咳，江老师……”黑煞哥年纪小文科出身，一心追求艺术，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一男的，被江辰这一捶砸到胸口，差点咳出一口老血，“您下手未免太重了。”
江辰收回手，盯着他道：“警告你一下。”
“开玩笑而已。”黑煞哥揉了揉胸口，和江辰来了一次对视，从她眼神和动作中，他知道江辰现在的底线是谁了。黑煞哥认命地叹气，把江辰的脸掰正，“闭眼，到最后部分了，这里卸完先去把你这身换了洗个澡。”
江辰听话地闭上眼问：“然后就结束了吗？”
“你太脏了，”黑煞哥拍拍江辰衣领上的灰尘，又抠了抠上面凝聚成块的人造血浆，“先洗澡再继续卸。”
“我都不嫌脏，你还嫌弃？”江辰稳如泰山，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甚至在黑煞哥不擦她眼睛的时候，她睁着大眼拿出手机看时间。
江辰大多数时候不会着急，对于任何工作都算得上耐心。可现在不同，她卸妆已经卸了很久了，想到她硬是把何景拖到这边等自己结果搞了这么久，江辰心中实在有些惭愧。
于是，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确切时间，江辰继续问黑煞哥说道：“我不洗澡直接弄还要多久？”
“用不了多久。”
“那还洗什么澡。“江辰催促他说道，“直接弄，快点。”
黑煞哥皱眉：“你穿着这一身不会不舒服吗？”
“不会，都穿那么久了不在乎这一会儿。”江辰再次催促黑煞哥，“快点。”
黑煞哥抬头四处看看，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觉脱离现场，坐到远处玩手机的何景，若有所思。
“不要发愣。”江辰看黑煞哥半天没有动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认真的。”
“好了好了，给你弄快点。”黑煞哥收回对何景打量的视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在黑煞哥的不懈努力下，江辰终于在一天的拍摄后拥有了一张不加任何修饰的纯净素颜。她素颜的样子和平时上妆后相差不大，除了黑眼圈重一点，其他的部分堪称无敌。
何景十分不解江辰的皮肤为什么在那么大强度的工作下仍可以保持如此好的状态。很久之后，何景问过江辰这个问题，江辰嘚瑟地笑着说：“天生丽质。”
暂不提后来的事，现在的何景盯着江辰的脸蛋看了一会儿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那沾灰带血的衣服实在是过于扎眼。
江辰在何景印象中分明是个爱干净到像是有洁癖的人，何景不由得疑惑道：“你不换一身衣服再走吗？”
“回酒店换。”江辰不想何景多等她，便象征性地拍拍灰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不过她发现何景似乎欲言又止，这个时候江辰才后知后觉地错误意识到何景可能是嫌自己太脏。
江辰没好意思直接问何景是不是觉得她衣服脏，只是突然停下了脚步，沉默了几秒后说：“要不我还是换一身吧。”
“嗯，可以，你这样穿着不舒服。”何景见江辰总算想通了马上接话，“反正我也不着急走，你慢慢来。”
“那行。”江辰瞄了一眼结束工作再坐着玩手机的黑煞哥，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在衣架上找了一件自己放在这里的衣服进去换了。
等江辰换好衣服出来一看，一开始各占房间一角的何景和黑煞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坐到一起了。江辰轻咳一声，看见何景他们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分开后心里仍旧不爽却没那么不爽了。
江辰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给黑煞哥甩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走到正好能挡住他和何景视线相交的位置上对何景说：“走吧。”
“嗯。“何景乖乖地点头跟在江辰身后，活像个等着家长领回家的小学生。
江辰问她：“等得挺无聊吧？”
“不无聊啊。”何景摇摇头道，“看黑老师给你卸妆还是挺有意思的。”
江辰想起何景和黑煞哥凑在一起的画面，心中的醋坛子再次打翻，她瘪瘪嘴道：“小黑很有意思？”
何景依旧没有嗅到江辰话语间的浓郁醋味，她还以为江辰单纯想听听自己的意见就很真情实感地说：“黑老师是真的很厉害的样子。”
“……”江辰终究是吃醋到沉默了，心说比起化妆，难道不是会演戏会走T台还会做生意的她更厉害吗？怎么不见何景夸她？
疯狂吃醋的江辰此时此刻显然忘记了以前何景正二八经吹她彩虹屁的事情。
何景注意到江辰的安静，很费解地看向她，发现对方紧抿双唇，一脸的严肃。何景歪了歪头，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的情绪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她是没有get到江辰不开心的点，不明白她这是为什么冷脸。
不过何景想到她们不过是契约制的绑定CP，毕竟也不是什么真的，江辰说她们是好朋友，说她不看重利益兴许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当不得真，毕竟白纸黑字的才是有凭有据的。
何景的心又渐渐凉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江辰不喜欢自己是最好的情况却还是对某种飘忽的感情存在有一丝期待。
沉浸在自己醋坛子里的江辰回过神来，发现何景的步伐越来越慢，竟然落在了后头。她回头看何景，只见对方秀气的眉微皱，眼中带出一抹惆怅，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勾勒出了一种黛玉般脆弱的柔美和朦胧的愁绪。
江辰心中顿时警铃大响，也顾不上嫉妒黑煞哥，吃醋哪有哄何景重要。她赶紧调整自己步伐的节奏和何景保持同步，然后生硬地开了一个新的话题：“今天晚上打游戏不？”
何景看她一眼说：“你都累一天了。”
“打游戏的精神还是有的。”江辰这么说着，看上去精神劲儿倒确实是比何景还好。
“江辰……”何景轻轻地喊了江辰一声，这一声“江辰”她喊得很轻，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划过江辰的皮肤，勾得她心痒痒。
“嗯？”江辰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何景没了下文，江辰等待了许久听见她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算了”。
算了？这就完了？江辰愣住了，她下意识拉住何景道：“怎么就算了？你别话说一半。”
没想到江辰反应这么大，何景后悔了，觉得自己没头没脑地开这个头实在太冲动。她使劲儿地扒拉了一下江辰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然而没有成功。
对上江辰锁定在她脸上的视线，何景苍白地回辩解说：“真没什么事。”
“我不信。”何景一番抵抗没起到效果反倒让江辰把她抓得更紧，她盯着何景的眼睛，诚恳地说：“刚才我不是对你摆脸色。”
“嗯，我知道。”何景的回答稍显敷衍。
“真知道？”江辰不信，直接拆穿她道，“知道你还一脸委屈的样子？”
何景反驳说：“我哪里有委屈了。”
“就是委屈了。”江辰不依不饶，“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心情不好，可如果是因为我那就说出来。”
“我没有因为你心情不好。” 何景解释道，不过涉及太多因素她讲起话来有些吞吞吐吐， “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俩组CP不太好。”
江辰本以为是什么天凉王破的大事，听了何景的话并认为对方没有撒谎后，她松了一口气道：“你觉得不好那就不组了。”
“可是我们的公司已经谈好了。”与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儿的江辰不同，何景是实实在在地把这当做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毕竟是公司的决定……出尔反尔是不行的。”
“我的公司我说了算。”江辰说出了霸道总裁的发言，她平时不会轻易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可是面对何景她就是有些上头。
何景回握住江辰的手阻止她说：“别别别，你别这么冲动。”
何景拉人的动作之熟练，仿佛双排的时候在拉上头的ADC。江辰的情绪很好地被何景主动伸手的动作安抚了，她想了想问何景道：“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想跟我组CP吗？你们团那么多CP，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吧。”
“不是多一个少一个的问题，主要原因是我不想跟你有那么多的利益牵扯。”既然江辰把话说到这里，何景也决定与其一直憋着倒不如说清楚讲明白，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单纯点。”
“……”不曾想到这一层的江辰愣了一秒钟，继而反驳说，“我们组CP关系也可以单纯啊。”
“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何景补充说，“尤其是在我自己心里的定位不一样。”
“周佳琳不是你主CP吗？”江辰挑挑眉，明明在意到不行，偏偏演出了一种恰好讲到CP才提到周佳琳的不经意之感，“她在你心里是什么定位？不是单纯的关系？”
何景冷静地分析说：“我们本来是同团是同事，牵扯利益很正常。”
“同事？”江辰被何景对周佳琳莫得感情的定位顶得一时无言以对，她突然有点心疼周佳琳是怎么回事？
“当然了，我们一起做练习生，自然也是极好的姐妹，然而同事的关系是万万不能忽视的。”何景似乎也察觉自己的说法欠妥，赶紧补救一下，“可是，我跟你明明不需要建立这种关系。我想我们就是好朋友，可以随便打闹，即便吵架也不用担心会牵扯到太多利益关系的那种。”
“我很高兴你把我当好朋友，因为我也是这么看你的。”江辰顺着何景的话往下说，“不过我觉得在这个社会想要完全抛开利益建立关系是很困难的，你不能那么理想主义。你要相信，即便我们有利益牵扯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何景埋着头避开江辰的视线，她是说不过江辰，于是闷闷地说：“你就当我想的比较多吧。”
“对我来说，不管跟不跟我组CP，你都是你。跟你组个CP虽然是各方综合了各种因素的决定，但是它更是我个人的选择。首先，我觉得我跟你组CP的话，这次电影结束后我们就还有一个纽带维系在一起，我们便不只有网上交流的方式。既然是CP怎么样也得营业，我想能多跟你有在一起的时间。毕竟我们都很忙，尤其是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我的工作安排非常紧密，我想你也差不多和我一样。在这个基础上我能想到和你一起工作的可能大概也就是组CP了。”
“你说你是为了多跟我相处才答应组CP的？”何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发现江辰的脑回路十分难解诡异，“问题是又不是组了CP就能多时间相处了，你那么忙，我们恐怕只有搞点微博互动之类的远程互动，这不还是网友吗？”
“那我不管。”江辰一副大佬模样地叉腰说，“反正我跟你组CP了总会有机会一起参加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