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瑜就站在他身后,看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跟六十多岁老大爷谈笑风生。
果然这退休老干部风格的兴趣爱好,是跟身边人学的吗?
“哎呦,难得你今天还带朋友来。”王爷爷迅速收起老饕的样子,正襟危坐。
“王爷爷好,我是小瑜,是小渊的朋友。”姜瑾瑜上前打招呼,心里却不禁好笑,老爷子真是个戏精。
“小瑜是吧,小渊的朋友长得都这么俊,我们在比赛钓鱼,你俩也来参加。”王爷爷嘴上说着,眼睛却时不时的瞄上几眼食盒。
姜瑾瑜心下好笑,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透过宽大的口罩,发现他长得俊的。
临渊打开食盒,取了打包好的一份点心,递过去说:“好,我俩这就去找位置。”
“哎,好,好,比赛已经开始了,你们快去。”王爷爷捧着点心,一副为你们着急的样子催促。
两人一路过去,给每一个人发了一份糕点,才带着姜瑾瑜找了个晒不到太阳的位置坐下。
两人相视一笑。
姜瑾瑜说:“他们都很有意思。” 摘下口罩,塞进背包里,和临渊一起往外拿渔具。
“嗯。”临渊附和地点点头,“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性格都很好,跟他们聊天总能发现人生哲理,古训有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吗?姜瑾瑜忍不住面露嗤笑,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是宝。
蹲在对面的临渊瞧了个正着,不由得怔住了,他不知道那是有多么憎恨一个人才会露出的神色。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默默的装了鱼饵,抛下水,静静的看着湖面。
临渊有些叹气,他不知道姜瑾瑜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家庭里,但是肯定不幸福。他也问过好友徐无涯,也在网路上搜过姜瑾瑜的名字,看到有人对姜瑾瑜的家庭做过猜测,但都没有被证实过。
被萧然认出来后,他去补了姜瑾瑜那晚的直播视频。那个在直播间里和粉丝谈笑风生、幽默风趣的大明星,和此时在他旁边散发低气压的房客,简直判若两人。
姜瑾瑜知道自己不应该,他也不是对着临渊撒气。只是那句话勾起了一些往事,那些无休止地争吵辱骂,俨然历历在目,从不曾被遗忘,一瞬间便激起了他所有的怒气。
疲惫地闭眼,揉了揉眉心,姜瑾瑜想一会儿找个机会道歉吧。人家堂堂一个五好青年,凭什么受他这份闲气。
睁开眼睛时,眼前却多了一个灰色的保温杯,握着杯子的是他喜欢的一双美手,顺着手臂看去便撞进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里。
眼前的青年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说:“姜哥,你喝点水吧,这个杯子是专门给你准备的,里面是参茶,有安神之效。”
为什么突然间,鼻子好酸,像被人打了一拳。
接过水杯,姜瑾瑜迅速低头,道了一声谢。
又静默了一会儿,临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姜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声音很好听,温润如玉,不带一丝八卦和好奇,和它的主人一样,很让人安心。
姜瑾瑜瞬间觉得很委屈,他压着声音道:“当你以为自己长大了,能忘却所有的不堪,当你以为自己成熟了,能抛弃所有的过往,到头来却发现,那些垃圾却如附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提醒着你,你也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要该怎么办?”
临渊突然觉得自己选对了时机,却没选对地方。
姜瑾瑜神色特别颓废地坐在折叠凳上,他难耐地用手按压着突突猛跳的太阳穴,一早晨的元气像似被清空了。
临渊伸手附在了姜瑾瑜的手上,感觉到手下的人在挣扎,临渊轻声说:“我帮你按,我母亲之前有一段时间神经衰弱,我专门去学了一段时间按摩。”
感受到姜瑾瑜慢慢停下了挣扎,垂下了手臂,临渊又继续说:“我觉得想打败自己过往,不是要遗忘,而是要正视。人的记忆是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刚刚放的东西,转眼却不记得在哪儿了,有些发生很久的事情,却连当时走了几步路都记得很清楚。除非是真的失忆了,人是不会忘记那些发生过的事情,那些你以为的忘记,只是你想忘记,其实只要一把小小的钥匙,随时就能解封。”
“那我该怎么办?”
“和你的心理医生聊过吗?”
无助地摇了摇头,姜瑾瑜对心理医生很有戒心,他的那些过往太过黑暗,万一被抖出去,估计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就连唐乐,也只是知道他是离家出走,家人不管,其他的也一无所知。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想说了,可以说给你听吗?”
“当然,荣幸之至。”
姜瑾瑜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