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国家传信来，一定要请哥哥去负责护卫王室，为了避免对圣域造成影响，所以呀，我只好请哥哥来我这里做客，避免哥哥在大陆上创造新的传说，不然我这边会很困扰。”
这话说得，仿佛全成了他一个人的错似的，曙雀嗤笑一声。
听见骑士的笑，奎因忽然抬起头，一双眼希冀地看着青年。
“不如，哥哥你干脆就加入圣域好了！”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黑发骑士垂眸盯着地上的少年，看上去像是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可行性一般。
过了会儿，青年答道：“可以啊。”
还没等少年脸上神色转为欣喜，曙雀下一句话便瞬间让气氛冷了下去。
“只要你告诉我西蒙斯在哪儿。”
奎因仔细观察着青年脸上平静的神情，见骑士神色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后。
少年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蹲麻的腿在他站起来时，忍不住左右晃了晃才站稳。
这有些滑稽的动作在少年摘下笑眯眯的面具后，显得方才的一切都像作秀般，而作为主演的少年刚刚从戏中走出。
“哥哥，你知道的有些多了。”
蓝色的眸子宛若一潭死水，直勾勾地盯着青年极尽冷淡的眸子，接着却话锋一转。
“但我喜欢聪明的人。”
少年这话并不是作伪，在他话音落下后，系统面板上任务的完成度也产生了变化。
【系统】：
人物设定：你是一个流浪的骑士，你如带刺的玫瑰般美丽而凌厉，你所到之处尽是爱慕，他们迷恋你矜贵的容颜，亲吻你锋利的剑芒，吟游诗人们歌颂你为帝国的玫瑰，你是无数贵族心上月光。（完成度：61%）
能力考核：女爵想要做你的枕旁佳人，领主想要做你的入幕之宾，但你始终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个骑士的使命，你想要成为历史与传说，被无数人铭记载入史册。（完成度：67%）
显然，被一个之前并不在意的人点破自己小心翼翼掩藏起的秘密，让奎因难得兴奋了起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青年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是杀了自己？还是杀了西蒙斯？亦或是把有关的人统统送去地狱呢？
一想到黑发骑士拔剑浑身浴血的模样，奎因便觉体内燃起了一把燥热的火焰，让他口干舌燥。
要是曙雀知道这小孩脑子里的想法，一定立马扯上海克瑞斯离得越远越好。
白切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深井冰，奎因这种大概能算深井冰重症患者。
听见少年脱口而出的喜欢，曙雀挑眉，语气不屑。
“那我应该说声荣幸吗？”
少年立刻摇头，“不，该说荣幸的是我才对。非常荣幸你能来到我的身边……”
奎因在活了几十年的曙雀眼里，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看着这小崽子脸带红晕，冲着自己说出这肉麻兮兮的话，曙雀感觉自己就像块长了霉的面包，浑身发毛。
对星海的千千万万无比开放的探索者同胞们来说，曙雀这种人属于活该单身一辈子。
美到惨绝人寰的海皇，他不光没有和人家来一发，还嫌人家老了。可爱如艾德奎因，他不仅嫌小了，还总把人和自家小Joker对比，悄悄嫌弃。
“哥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看？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会努力让你舒服的。”少年白皙的脸蛋飞红，衬得眼角处花瓣刺青宛若活了般。
对上那双水盈盈的双眸，曙雀头皮一麻，手中佩剑出鞘，横在了少年脆弱的脖颈，在薄薄的皮肤上划出一道红线。
“闭嘴！”曙雀一脚踩住即将飞向高速的车，“西蒙斯在哪儿？”
终于看清自己对青年来说毫无吸引力后，少年总算可以正常与曙雀交流。
“真狠心呐，哥哥。”被锋利的剑刃抵着的滋味并不好受，奎因安分地待在骑士冰冷的怀中。
“在我带你去见西蒙斯之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在我这里的吗？”
曙雀：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少年，我有透视挂。
*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奎因来说很重要，他把西蒙斯放在圣域教堂中的事，只有他那几个亲信知道。
如果这件事暴露了，他恐怕得和西蒙斯一起沉海。
以前奎因会觉得这是件好玩的事，他厌倦了自己身边的一切，与西蒙斯合作也是因为这种来自心底的倦怠。
但现在他想活着，因为他遇见了更加有趣的骑士大人。
“你想知道？”
青年令人沉醉的声音恍若近在耳畔，温热的鼻息烧红了少年薄薄的耳廓。
“因为你身上带着一股来自亡灵的腐烂味道，就像堆积在一起的垃圾，久了，发臭了。”
“只有经常和亡灵近距离接触的人，才会沾上这种味道。”
“你身上的气味，比你那几个护卫还重。”
少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他闻不见，大概他待在这种气味里太久，已经习惯了。
“那家伙，居然让我染上这么恶心的味道……”
奎因还没从被嫌臭的打击里走出来，待在曙雀臂弯里给人指路，一路上都是蔫儿的。
他蔫儿下去后，背上那几乎凝成实体的死气也淡了些。
“哥哥为什么要找西蒙斯？”少年耷拉着脑袋问。
身披银甲的黑发骑士走在圣殿乳白色的石阶上，从彩窗投下的阳光似乎格外偏爱他缱绻的眉眼，当他置身于光中时，圣洁得仿佛他才是这座圣域的主人。
然而当骑士开口，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仿佛恶魔伸出獠牙。
“和你与他寻求合作一样，我也想要请他帮我一个忙。”
奎因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居然是高兴。
——原来我们是同类呀。
第二反应才是，原来青年知道大陆上出现的亡灵都是因为他。
不过在同类面前，奎因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要隐藏。就算骑士是骗他的，他也认了。
孤独了这么久，才发现他是如此渴望有另一个人与他分担。
少年与亡灵间的关系其实很容易猜，奎因特殊的身份和身上浓郁的死气，再联想一下为什么那群亡灵成群且目标明确地进攻各个国家。
只有圣域的圣子知道该怎样规避，在亡灵壮大数量的同时，放松圣域的警惕，一步一步让事情走到无可挽回。
曙雀并不关心奎因想让这个世界导向何方，他只想一心一意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
如果西蒙斯无法实现【复生】，他不介意替这个世界顺手解决掉这位千年前人人生厌的亡灵，毕竟有完成点拿。
“哥哥想让西蒙斯帮你做什么？”
重新振作的奎因使劲仰起头，望着骑士弧度优美的下巴，看着那颜色略浅的唇上下开合，青年悦耳的声音传出。
其实他想说他也可以帮忙。
然而曙雀好歹在【星海】多活了几十年，轻易便听出少年的小心思。
“你做不到的事。”他毫不留情地答。
“好吧……”
不得不说艾德与奎因有些小地方非常相似，比如郁闷的时候都会扁嘴这个习惯。
*
教堂中央呈露天型，那钥匙状的地方被用作培育稀有树种的园林。
那些树便是教堂里源源不断的光系元素的源头，它们吸收日光，再由叶子把自体内转换而成的光系元素释放出去。
奎因在园林中央建了个暗室，只有他注入魔力时，那通往地下的通道才会打开。
不得不说把西蒙斯放在这里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因为园林中都是光系树种的关系，这里是整个教堂光元素最为浓郁的地方，几乎能和曙雀的S级圣水卡媲美。
西蒙斯就算想逃，也没办法离开，除非他想被光元素烫死。
曙雀把奎因放下地，少年蹲在地上，一边注入魔力一边说：“那家伙是个脾气古怪的怪物，如果你的条件不是那么让他心动，他也许会拒绝你的要求。”
“没关系。”曙雀用指腹轻轻把剑刃上沾到的血滴拭去，“他只能在帮我，和去死之间做出选择。”
听见曙雀狠厉的话，奎因反而相当高兴，他该死的喜欢青年说这话时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完全没想过如果西蒙斯死了，他的亡灵大军该怎么办。
通往地底的通道缓缓打开，冰冷的雾气从隙开的石板间溢出，在盛夏的教堂间显得格外诡异。
幽深且狭小的的洞口出现在圣洁的教堂中央，随着石板完全打开，一道又一道由暗元素构成的幽蓝火焰飘浮在洞口下方，照亮了那陡峭的楼梯。
“嘻嘻嘻嘻嘻……”
从地下传来带有回音的笑声，那声音很是尖利，不像人能够发出，更像是一道气流通过两张薄纸发出的破碎声响。
“你带朋友来看我了吗，奎因……”
“我可没有允许你叫我的名字！”奎因傲慢地回答道，眉头锁紧，带着被冒犯的不快。
能叫名字的曙雀：突然双标。
地道里又传来西蒙斯古怪的笑声，他一边笑，一边问道：“骑士大人，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吗？”
“当然，但我要和你当面谈谈。”
曙雀踏上那狭窄甚至有些滑腻的台阶，当他踏下第一步，那些幽蓝色火焰便向他聚拢，直至融合成一个大的火团。
“别跟着我。”曙雀转头对想要一起下来的少年说道。
奎因扁扁嘴，不情不愿地蹲在原地，“好吧，你有秘密，我知道。”
这条通往地下的通道很是漫长，甚至拐了好几个弯，还好奎因并没有在里面修建岔路，不然就是名副其实的地下迷宫了。
越往下走，温度越低，加之地底暗元素聚集，在通过最后一个转角时曙雀甚至看见了凝结的冰晶。
通道尽头，是一间并不宽敞的房间，甚至可以叫囚笼。
囚笼里并没有人，只有一团黑色的雾，在把自己撕扯来撕扯去地打发时间。
难怪会觉得说话的声音非常奇特，这个气团根本没有声带，只能让风通过自己身体的缝隙模拟人类说话。
“西蒙斯。”曙雀站定。
那团黑雾猛然凑近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骑士，明明没有眼睛，但曙雀知道他在打量自己。
见到西蒙斯这个样子，曙雀不免有些失望。显然这团气体连自己都没有复生，又何谈去复活别人。
“好久都没有看见过其他活人的样子了……”西蒙斯感叹，冰凉的气体喷洒在曙雀脸上。
如果以西蒙斯的角度看，他在与面前的青年对视。
“我以为你已经复活了，比如把自己变得更像人一点。”曙雀坐在地底下唯一一把椅子上，盯着不断撕扯着自己的黑雾。
这句话戳到了西蒙斯的痛处，黑雾在狭小的空间里乱窜了几圈儿才停下。
“我还缺一点儿东西！但奎因不愿意帮我找！”黑雾尖叫。
“也就是说，你有办法复活？”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拼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复仇！向愚蠢的光明联盟证明，我的魔法是正确的！是会永垂不朽的！”
黑雾唠唠叨叨，开始叽里咕噜地骂千年前与他结过梁子的魔法师的名字，其中就有法圣里德。
曙雀不是来听他发牢骚的，因此背在背后的手从道具栏中，把那块破碎的衣料拿了出来。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复活这件衣服的主人。”曙雀把那块破布捧到黑雾面前，“你能做到吗？”
黑雾似乎是嗅了嗅那块布上的气息，然后慢吞吞回答道：“可以，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曙雀已经做好了又一次失望的准备，然而在听见可以那两个字时，他只觉自己心跳骤然停了一瞬，耳内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瞬间被水雾遮挡住，向来色泽冰冷的眸子盈满水光后，竟显得格外脆弱。
“你、你能……？”
曙雀期期艾艾地重复道，声音近乎哽咽，流丽的眼尾染上一层滚烫的红，一如他的心境。
他听过太多否定答案，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听见肯定的回答，仿佛漫长的比赛终于有了终点，尽头处，那孩子冲自己伸出小手。
【大哥哥！】
“你真的、真的可以吗？”
曙雀止不住自己的哽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得那么厉害。
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而他错了。
因此他只得低下头，盯着手心中残破的布料，温热的眼泪溢出眼眶，打湿睫毛，泪如雨下。
“复生后，不是亡灵？是真正活着的人类？”
西蒙斯对他的质疑不以为然，“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拿我的复生实验给你证明。”
黑雾笃定地对他保证：“复活的，一定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在黑雾说完后，椅子上的青年把那块布料紧紧按在胸口，压抑的哭声回荡在这片狭窄的空间中，他以为他的眼泪早在进入星海后便流干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仿佛又变回了刚进入【星海】时一无所有的自己，唯一能够抓紧的，只有手中残破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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