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啊。”
“...那你为什么每周一还会被抓？”
“我不是被抓，我是被抢劫，他们抢我零食。”
“......每周一都被抢？那你还带？”
吴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乔明煦的大脑里忽然灵光一闪，“你是故意的？”
“我...”吴勇糙汉一般的脸竟有些发红。
乔明煦眯着眼睛道：“你其实不是被抢，你是故意送的，刘琳是学生会的，而且是唯一的女生，零食到了学生会，最后都到了刘琳手里了。至于你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你看到刘琳和屠汉孤男寡女待在保安室里，所以你吃醋了。”
“我...我不是...”吴勇想要狡辩，可他的表情却像在说你说的对。
乔明煦这下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原本我就觉得奇怪，你这么五大三粗的，学生会干嘛老跟你过不去，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不是人家跟你过不去，是你惦记人家会里的姑娘啊。”
吴勇一把抓住他的手，“大乔，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兄弟求你了。”
乔明煦嫌弃的甩掉他的狗爪子，“有种挖墙脚，没种挨打？”
狗爪子又黏了上来，“大乔，兄弟，我知道你最仗义了。”
乔明煦用力再次甩开，嫌弃道：“你别自己暴露了就行，瞅你那表情，就差把我喜欢刘琳写脑门上了。”
吴勇捂住心口，一脸深沉，“我对琳琳的爱会永远埋藏在我的心里，谁都夺不走。”
乔明煦隔着课桌踢了他一脚，“太恶心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乔明煦把书本立起来挡在脸前，打算用知识洗洗眼睛。
吴勇伸手打开窗户，风灌了进来，吹的他的书页哗哗作响。
乔明煦无奈，“你看就看呗，开窗户干什么？”
“隔着玻璃看不清。”
“......”乔明煦无语，“那保安室还是毛玻璃呢，有本事你也给它打开。”
“这叫朦胧美。”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这个兄弟了，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劝道：“明年就高考了，收收心吧，等你考上大学，找了好工作再说吧。”
吴勇脸上顿时一脸菜色，他抬手扒拉两下头发，看也没看乔明煦一眼道：“这种话也就你能说说，就咱们这破学校，有几个能考上大学的？但凡家里有点本事的都转去好学校了。就我这成绩顶天了也就是个大专，大专那还不如不上呢。我哥已经给我联系了南方的工厂，等我高中毕业证拿到手，就去打工，一个月3000多呢。”吴勇说到这里，转过来看向乔明煦，眼睛里都闪着亮光。
乔明煦沉默了，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吴勇，他忽然如鲠在喉。人最可怕的不是身处绝境，而是丧失了成功的信念和意志。
他们学校里，跟吴勇一样想法的同学不在少数。大多数学生都是拿到毕业证就离校。打工的打工，结婚的结婚。城市的贫瘠，导致人们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既得利益，却不愿意静下心来为长远规划，连上大学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的。
吴勇说的没错，以他的成绩，在最后这一年里即便拼死努力，撑破天也就是好大专与渣大专的区别，倒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早点积累社会经验，兴许还有逆袭的可能。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社会资源分布不均，贫富差距过大，他们这样的穷孩子拿什么去跟别人竞争。
他伸手摩挲着放在桌角的奥数试题集，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我去，这谁啊？连校服都不穿，牛逼啊。”突然吴勇一声惊呼。
乔明煦顺着吴勇的视线望去，校门口的场面顿时也让他有些吃惊，原本守在校门口的红袖章们把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团团围住，那男生大概是强行冲关进来的，此刻被围困在了校园里的小广场上。
棕色的头发，蓝色短袖T恤，黑色休闲裤，脚蹬一双白色篮球鞋。从服装到发色没有一条符合学校要求的，简直就是对校风校纪□□裸的挑衅。
“学生会的人跟人打起来了。”教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顿时整个教室的学生都沸腾了。
一看平时就没少受学生会的气，一听说这话，立刻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南向的窗户立刻被围了个密不透风，还好刚才吴勇开了窗户，不然乔明煦觉得自己恐怕要窒息而亡了。
“这是哪班的？怎么没见过。”
“长的可真帅。”
“这你都能看见？”
“腿真长。”
“......”
楼下学生会的人重心都移到了男生身上，校门口的戒备明显松懈，后面排队等待检查的学生纷纷撒腿往各自教室的方向跑去。
学生会看已经乱套了，更是抓着这个男生不放。为首的学生会的副会长，走上前去。男生长腿一跨，从自行车上下来，双手插兜，歪着脑袋看着他。俩人往一块一站，棕发男足足比副会长高出了一头，逼得他只能高高的仰起头才能跟那男生对视。顿时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教室里又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好高啊。”
“又高又帅。”
吴勇来了精神，一把把窗户全部打开，探出半个身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喊道：“干他，干他。”
棕发男生似乎为了响应他，双手从裤兜掏出，一把揪住了副会长的衣领，紧接着一记勾拳，副会长立刻被打倒在地，周围又是一片惊呼声。
“他居然真动手了。”
“打架的样子好酷啊。”
乔明煦微微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替棕发难担心，毕竟学生会十多个人呢，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可后面发生的事告诉他，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学生会的人看到副会长被揍了，顿时都怒了。纷纷冲了上去，七拳八脚的就要往棕发男身上招呼，可棕发男像是练过的，一招一式都十分有章法，来拳还拳，来脚还脚，闪转腾挪，他的每个动作、每个步伐都是有套路的，一招一式都透着专业，看那招式必定是受过特别训练的。
反观学生会的人，纯粹是江湖手法，只会凭着一股蛮力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可言。仗着人多，竟也没讨到什么好，没一会儿个个身上都挂了彩。
教室里一片拍手叫好，被学生会欺压多年的学生们，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止三一班的，三二班，三三班，甚至楼下的二一班，二二班，到处都是震天响的欢呼声，叫好声，仿佛一场盛宴。
激战正酣，从保安室里冲出一男一女，男生正是学生会会长屠汉，女生则是校花刘琳。会长看到自家兄弟倒在地上，顿时怒不可遏，凭着一股子力气，竟然跟棕发男过了好几招，可最终还是被棕发男生打倒在地，刘琳想要上前拉架，谁知刚冲上去，就被棕发男一个不注意一肘子打翻在地，捂着脸站不起来。
这下吴勇呆住了，琳琳被打了？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暴怒而起，“你居然敢打琳琳，我跟你拼了。”他嘴里喊着，转头四下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乔明煦放在桌角的文具盒，他抓起来顺着窗户就扔了出去。可他没拿准，拿文具盒的时候，顺带着下面的书本也被抓了起来，直到他一股蛮力扔出去，才看到飞在半空中那本倒霉的书。
乔明煦猛地起身伸手去抓，却还是晚了一步。
书本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正中棕发男的后背，落在了地上。
乔明煦望着摊开在地的奥数试题精选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周围一阵抽气声过后，围着他看热闹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吴勇迅速躲回椅子里，正准备趴课桌上装死，却被乔明煦一把揪了回来重重的按在自己课桌上，吴勇壮硕的身体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你干嘛去？”乔明煦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吴勇后背撞了一下，有点晕。被乔明煦一只手按在桌子上，他一个一米78的大个，重达80公斤的胖子，竟然无法挣脱，当然也可能是理亏。看着乔明煦冰冷的神色，他咽了口吐沫，“我...我去给你拿回来。”
乔明煦微微眯起眼睛，“破一个口子我都饶不了你。”说完松开了他。
吴勇赶忙直起身来，看也不敢看乔明煦一眼，就飞快冲出了教室。
乔明煦刚刚的那个眼神，让他止不住的浑身颤栗。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表情的乔明煦，凶狠的，狠戾的，让人看一眼就心生胆寒。跟平时那个温和的，包容的，像一道光一样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他判若两人。
之前偶尔听家里人说起来他家里情况不好，但他从来不信。如果家庭状况不好怎么能培养出这样温和谦逊还如此优秀的孩子呢，现在他有点相信了。
棕发男转身扫了一眼地上的书本，卒然抬头，跟二楼窗口站着的乔明煦四目相接。
一个桀骜，一个冷淡。
但乔明煦冷漠的目光看在棕发男眼中就变成了挑衅。
他歪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