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哥最终归妥协了,他让我安心在校复习迎考,如果他想我,就叫我过去。我答应了。但以后,辉哥一直没叫我去他那里。他得空却来看我,给我送东西,问我还要什么。我说都不缺,但他还是给我买各种东西。
“永辉培训”的第三届学员增加到五十多人,这是杭城最大的培训规模。他找了两个人一起合作,实行股份制,这样可以保证教学质量。他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成天耗在培训班里。
有一次,我去看他,他只是抱抱我,和我说说话,问问我复习状况,仅此而已。他再次回归大哥一样的角色。
不久,我顺利考取南都艺术学院的研究生。拿到录取通知书,我用短信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很平常地回了一句“恭喜啊”。我回了一个笑脸,然后再无下文。
之前,我们说好,他想我时,叫我一声,我就要过去。但他再也没有叫过我,哪怕是在我结束研究生考试之后。
我觉得我们的三年之约算是提前结束了。我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一毕业,无论如何,三年之约将彻底失效。我不想横生枝节,所以也不主动找辉哥。
大四寒假,我回家过年,和辉哥见了几次,但都是很平常地说话。我们都不上对方的阁楼。年初六,他家给他安排了一场相亲,我还被邀请去做陪客。我就像看自己亲大哥相亲一样,没有嫉妒和失落,只有欣慰和欢喜。
寒假结束后,我一个人回到学校,然后一心一意忙论文和毕业创作。徐璐给了我很多建议,但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不是我最想要的。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辉哥当年的毕业作品,那幅叫“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的油画。在毕业展上,那张画被一个老外买走,价值五百美金。
最终我毕业作品和辉哥的同名——“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在大幅的画面里,密密匝匝一群人挤在一起,最前面是几个小孩,然后依次是青年、中年和老年。我并不十分清晰我想表达什么,但我想说的千言万语都画在了画里,懂的人自然会懂。
毕业展那天,辉哥来了。那天他特意打扮过,白衬衫黑西裤,板正又帅气。看到我在那里迎宾,便英姿飒爽朝我迎来。他拍着我肩膀,很自然地训我道:“你这臭小子,毕业展都不告诉,有没有良心?”
我挠头,笑了笑,算是道歉。
“走,带我去看你画的画,看看你这四年到底收获了什么!”辉哥道。
“好!”我带他到美术馆展厅看我的画。
在看到我作品和作品名时,辉哥拧眉回头看我。我心虚道:“不好意思,很有你当年的影子,连名字都一样,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辉哥一笑,伸手勾住我肩,出人意外地表现出不太正经的样子:“怎么会呢,你是我带出来的徒弟,继承我的风采不是很正常的吗?”
“会到老师那儿告发我吗?”我忍不住调皮了一下。其实,我的画跟辉哥当年的区别很大,如果真是抄袭,带我毕业创作的老师也不会放过我。他也是带过辉哥毕业创作的。
“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说话算数吗?”
“我说话什么时候没有算数过?”辉哥做出快被我气晕的样子,可爱极了。
“屁咧,当初你还说要买房子带我一起住,现在你到底要带谁住了?”我听说他新交了女朋友,而且已经带她回过荷渊渚,再加上买房,应该是快要结婚了。所以,我才敢这么调侃他。
辉哥听我这么说,便道:“我带你去看看我买的新房吧!那里被我收拾得特别好,你应该喜欢的!”
我愉快的答应了。他都有女朋友了,我还怕什么。
辉哥在上城买的房,临江花园公寓,十四楼。
等到了地方,我有些傻眼。房子是新装修的,灰白系。客厅阳台放古典条案,上面放砚台、笔架和仿汝窑花瓶,沙发是木质长椅配软垫抱枕,三个高低不同的旧斗柜拼成电视柜,上面放21寸旧的熊猫电视机、旧的木质音箱、旧的乘风电风扇和一对父辈结婚时的大红玻璃花瓶——那是他从家拿来的。那种混搭古董风格的装修一看就不是结婚用的。
书房的桌子是他从家搬来的,跟我家一样的书桌。书架上放我们以前看过的小人书。卧室没有床,只放一个大大的床垫,被单铺得整整齐齐,上面放两个枕头。床头墙上挂攀月楼、望月亭水彩画,一张我和辉哥合影的相框放在床边矮几上。那照片是我大一新生演出表演走秀时和他合照的,他竟然放在了这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认识和熟悉的,而且心意明显。我有些发慌。
“怎么样,这样的风格你喜欢吗?”辉哥恢复板板正正的样子,目光清亮逼人。
我又慌又害怕,结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