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宁将陆怀鸩的发丝拭干,又将右手覆于陆怀鸩心口,催动内息,将陆怀鸩一身的亵衣亵裤一并烘干了。
多谢师尊。陆怀鸩垂下首去,长发如瀑,分作两边,露出了大片白腻的后颈。
在这一刹那,他甚至不想还阳了,只想让陆怀鸩与于琬琰百年好合。
由于陆怀鸩曾见识过肮脏欲望的缘故,陆怀鸩素来厌恶床笫之事,陆怀鸩能爱上于琬琰实乃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于琬琰出身正道名门,性子爽快,又不失女儿家的柔美,且对陆怀鸩颇有好感,实乃是陆怀鸩的良配,不若不若便撮合了陆怀鸩与于琬琰吧?
至于他,生前虽有友人,但友人还有爱人、亲人与友人,并非缺他不可。
他索性便留于这个世界吧?
这个念头一起,他却觉得心中甚是不快,遂立刻将这个念头压下了。
陆怀鸩顿觉后颈上有两道温柔的视线,心颤不已,一抬起首,不慎撞上了这两道视线,当真是温柔似水。
他何曾见过谢晏宁以这般的视线瞧着他,当即红了耳根。
但但谢晏宁必定会以更加温柔的视线去瞧于琬琰的吧?
于琬琰才是那个人能日夜陪伴于谢晏宁左右,能任意亲吻谢晏宁的人。
而他而他仅在谢晏宁失去神志之时,方能一尝谢晏宁的唇齿。
他为自己的龌蹉而感到羞耻,但又极想谢晏宁能再一次失去神志。
谢晏宁忽见陆怀鸩耳根发红,认为应当是被他的内息所烘热的,不作他想。
陆怀鸩慌乱地收回视线,紧接着,垂下了首去。
谢晏宁直觉得陆怀鸩宛若是犯了错,被罚站的孩童,不禁失笑,请小二哥送了软榻来,又道:快些去歇息吧。
陆怀鸩应诺,乖乖地躺在了床榻上,姿势极是端正。
月光如水,似为其披上了一层薄纱,映入谢晏宁眼中,教谢晏宁猛然偏过了首去。
谢晏宁又去饮黄山毛峰,黄山毛峰早已凉透了,泛出些微苦涩。
由于谢晏宁生怕自己入夜后恐会失去神志之故,俩人从不曾在夜间赶路,以致于到了二月初,从春寒料峭至莺飞草长,俩人都未能赶到江南道。
二月初五,俩人终是临近江南道了,日暮时分,俩人夜宿于一家客栈。
客栈不远处,有人搭了不大的戏台,戏台上覆着白色幕布,而幕布后有一老翁与一少女,正在做演皮影戏的准备。
台前已聚了不少半大的孩童,成年人寥寥。
谢晏宁只看过一次皮影戏,用罢晚膳,便出了客栈去,先是在置于一边的铜锣中放下了一小块碎银,而后才立于最末。
陆怀鸩自是紧随其后,他却是不知谢晏宁竟然对皮影戏颇感兴趣。
皮影戏相传是汉武帝的妃子李夫人身故后,大臣李少翁为解汉武帝的思念所创,其灵感源自于偶见孩童手拿布娃娃,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
今日所上演的这出皮影戏乃是《断桥相会》。
白蛇、青鱼、许宣悉数登场,配以圆熟的唱腔以及恰如其分的奏乐好不热闹。
谢晏宁一面吃着饴糖,一面看着皮影戏,忽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母亲曾带着他去古镇游玩,他们母子在一处明代的老宅中,看过一次皮影戏,虽然上演的并非《断桥相会》,而是《拾玉镯》,但他还是不由地双目微红。
倘若倘若母亲并未生下他,而是在父亲的真面目暴露后,果断地选择流产,那么母亲一定能有一个灿烂无比的人生吧?
母亲出身于,外祖母是学识渊博的大学教授,外祖父是闻名于世的物理学家,母亲本身亦在A大就读研究生,专业是考古,A大考古系是世界上最为顶尖的,倘若母亲能继续念书,定然能在考古学领域中有一番作为,不至于堪堪三十岁便过世了。
一想到母亲,饴糖再甜,亦生了苦味。
谢晏宁在看《断桥相会》,而陆怀鸩则在偷偷地看谢晏宁。
不知何故,谢晏宁的情绪陡然低落了。
是因为皮影戏的缘故么?
但这皮影戏并不悲伤,而是浪漫且动人的。
他明知自己并无资格关心谢晏宁,但还是低声道:师尊,你可是有心事?
谢晏宁斜了陆怀鸩一眼,不答,反是从油纸包中取出一颗饴糖送至陆怀鸩唇边。
谢晏宁这一眼好似盛着一汪西湖水,教陆怀鸩不断不断地沉溺了下去。
怀鸩。见陆怀鸩并不吃自己指尖的饴糖,谢晏宁出声问道,你不是嗜甜么?
陆怀鸩近乎被谢晏宁的眼波溺毙,被谢晏宁一唤,方才勉强回过神来,受宠若惊地道:师尊为何知晓弟子嗜甜?
谢晏宁答道:本尊是从拢竹处得知的。
原来如此。陆怀鸩开心地将饴糖收入了口中之际,唇瓣竟不慎蹭到了谢晏宁的指尖。
谢晏宁的指尖在陆怀鸩唇瓣的触感以及陆怀鸩吐息的热度的双重夹击下,微微发颤。
他赶忙收回指尖来,而后将油纸包往陆怀鸩怀中一塞,道:全数送予你吃吧。
陆怀鸩与谢晏宁相处了足足一十三年,自然知晓谢晏宁并不嗜甜,适才谢晏宁买饴糖之时,他便觉得甚为奇怪,却原来谢晏宁其实是买予他吃的么?
多谢师尊赏赐。他兴高采烈地吃着饴糖,唇颊生甜。
《断桥相会》尚未演罢,他已将一油纸包的饴糖吃了干净。
谢晏宁发觉陆怀鸩砸吧着嘴巴,忍俊不禁:你若是还想吃,再去买一些来便是了。
陆怀鸩竟是道:师尊不会怪罪弟子嘴馋么?
谢晏宁反问道:本尊为何要怪罪你?
陆怀鸩立即去买了饴糖来,还买了一只梅干菜肉馅的锅盔。
他恭敬地将锅盔奉予谢晏宁,才接着去吃饴糖。
谢晏宁原本情绪低落,却是被陆怀鸩所治愈了。
他吃着出炉不久的锅盔,心中暖烘烘的。
因俩人皆是容貌出众,风采不凡,立于人群当中,过于惹眼,不免被观客侧目,还吸引了不少过路人驻足,甚至于有些人的注意力尽在俩人身上了,而非皮影戏。
陆怀鸩并不喜欢被旁人围观,这张皮相于他而言无异于罪孽,但他而今满心满眼俱是谢晏宁,无暇他顾。
而谢晏宁生前的容貌亦很是引人注目,早已习惯了。
《断桥相会》演罢,有大胆的女子围了上来,更有一妇人直截了当地道:敢问两位公子可有婚配?
陆怀鸩下意识地挡于谢晏宁面前,却闻得谢晏宁道:我并未婚配
难不成谢晏宁对于在场的女子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