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闲眼珠子一转，歪头笑了出来：“齐公子，我还有上去的必要么？你忘啦，你都把花摘下来了，我还上去做甚。”
“……”
竹杆上的锦花从未有府兵能上去摘下来过，自然没人想起齐昀把花摘下来后需要再挂一个上去。
“齐公子，你过来就是说这个？”
齐昀目光落在莫闲手臂上，沉沉应了一声：“嗯。”
莫闲在花园里找到一张石凳，犹自坐了下来。虽说齐昀是主，莫闲是仆。但是从见到齐昀的第一眼起，他因为不知齐昀身份便已失了礼数。在地牢外，齐昀说不用属下属下的，不管他记不记得。莫闲可是记下了。
或者他们可以成为朋友，他胆大包天的想了一下。反正这齐昀在左府没有官职，也不是左深正式的义子。要说名正言顺，他莫闲还是左府名正言顺的府兵呢，可是有录用文书的。
酒也喝了，架也打了，还一起睡了……嗯？不对。还喝醉不小心同睡了一张桌子。天下哪有这样的主仆。
这样一想，他莫名的开心了起来，“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齐昀抬起头，天空团团乌云挡住了月亮，只有一点点月光在乌云的边缘若隐若现。圆在哪。
二人无言，同时抬头看着羞藏云后的月亮。
“你可知左将军从哪里带回来顾凉？”半响，齐昀道。
“不知。”莫闲摇头。
齐昀说道：“他离开都城，便在各个酒馆里夜夜醉酒，因一次喝醉砸了酒馆，惹怒了当地乡绅，将他毒打一顿扔到城外。”
莫闲想起上次顾凉喝醉时一脸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样子，实在没法将喝醉砸酒馆一事与他联想起来。
“他躺在城外，偶遇一队军队路过，把他带了回去，充做杂役。顾凉多次逃跑，都被抓回去遭受处罚。”
莫闲眉头紧皱：“那后来是怎么到左府来的？”
齐昀道：“将军在那支队伍里发现了他，便向对方将领把他要过来了。”
即是如此，为何顾凉仍对左深好似存有敌意。
见莫闲一脸疑惑，齐昀接着说道：“他誓死不愿当兵，将军本想随他意愿放他走。只因他在那支队伍里招惹太多人，恐放走会再次被抓回去，就将他带回左府。是走是留，不再勉强。”
原来如此。
顾凉远离故乡，不愿再用原名，便胡乱编了个名字小六。不愿当士兵，可能其实也不愿意当府兵。所以竹杆什么的，不愿意上，便不上了。只是没想到，左深对一个无名小卒如此照顾入微。仅仅只是因为想救他于水火而已吗？
莫闲低下头，很是难过。
“顾凉不易，身为人子，自然想为父亲洗脱污名……”
“嗯……”齐昀垂下眼眸，哑声应了一句。
不再言语的两人各自思考着什么。
乌云缓缓浮动，把月亮边缘也全部挡住。无人的花园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齐昀拳头紧握，眉毛紧紧皱着。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紧紧挤压着他的胸口。
莫闲被眼前的黑暗拉回过神来，注意到身旁齐昀好像不对。他站起来伸手碰了一下齐昀的手臂，竟是浑身僵硬。莫闲一惊，把齐昀转了过来：“怎么回事？齐公子，你怎么了？”
“走吧。”齐昀艰难的从齿间挤出一句，快步如飞，冲冲离开花园，莫闲追上去紧紧跟着。
齐昀脸色如此失常，莫闲记得上次在地牢里，他也是整个人状态不对。平日里的齐昀虽然不甚过多表情，但处事沉稳自若，不急不躁，绝不会如此。
上次地牢里，莫闲道是审讯霁越人触怒了他，可方才好似并无事发生，为何忽然神色大变，莫闲觉得，齐昀甚至好像有点逃离花园的意思，实在不知是何原因，不由忧心忡忡。
齐昀一路快行，直到一处灯火明亮的地方才停下说道：“回去吧。”
莫闲抬起头，齐昀又一次把他送到了府兵所……
说完齐昀转身欲走，莫闲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方才为何…………”
齐昀抬起眼眸，与莫闲视线对上。莫闲一慌，悻悻把手收回。
“没事，只是那里太暗了，不喜欢。”齐昀没了方才的神色，又回复到了往日说话的语气，莫闲微微一怔，不知如何接话。
齐昀见他不回，道了一句再会便走了。
太……暗了？
莫闲抬头，乌云缓缓涌动。今日恰逢初一，那轮本该挂在天空的的新月始终不见踪影。
可能吧，今夜是有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