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玄循声望去,秦枫正歪着脑袋往这边看,一脸欠揍样。
钟子遥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噢,好!”
秦枫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钟子遥低垂的眉眼,白皙的脸上还染着尚未褪去的红晕,正轻声细语地讲着书本上的文章,时不时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眼波流转间犹如山间清泉般透彻明亮。
秦枫长这么大见过的美人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他打小就出了名的眼光挑剔,不然叙花楼那么多美女也不会入不了他的眼。
在他看来,钟子遥这模样的,只能算得上干净秀气,跟漂亮是沾不上边的,可现在许是窗外透过来的阳光过于温柔了些,竟给他镀上了层淡淡金光,让人有一种他很好看的错觉。
但是想到昨晚,秦枫还是窝火,被人这么无情的拒绝,还是头一次,本想有点志气从此再也不搭理这讨厌的家伙,可是看着他被那小东西逼得脸红无措时,心里并没有臆想中的畅快,反而控制不住地想替他解围……
“秦枫,这些我可讲明白了?”
秦枫回过神,看着钟子遥的眼睛,懒懒应道:“没明白,再讲一遍?”
钟子遥点点头,“那是有哪里不解?”
“哪儿都没明白,都讲一遍吧。”
“……”
日头渐渐西斜,橘红色的霞光照进学堂,给满座书生的淡蓝衣袍都罩了层艳丽的色彩,空中偶有飞鸟略过,清脆地鸣叫划破书院的上空,春日柔软的清风吹得院外树叶沙沙作响。
秦枫就半阖着眼,好不惬意。
只见钟子遥偷偷地背过手来,用细长的毛笔末端轻轻敲了下秦枫的桌案,秦枫略有诧异,钟子遥这种平时听个课都恨不得把眼珠子剜下来按在张先生脸上的人,原来也有开小差的时候?
接着,一方叠的周正的纸条就悄悄飞到了秦枫面前,他饶有兴趣地展开来看。
只见几个秀气俊逸的楷体字陈列纸上:
“将要完课,还请枫兄稍作清醒,莫在酣睡于此。”
秦枫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钟子遥这是……在关心他?
又想到那日钟子遥叫醒他时略带羞赧的神情,秦枫心情大好。
这次就先原谅你了,老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阿铜远远地在人群里捕捉到了自家少爷的身影,欢快地扑了过来,边跑边挥着手叫着:“少爷,少爷!我在这边!”
秦枫扶额,真想假装不认识他。
秦枫侧身躲过阿铜扑上来的身子,嫌弃道:“怎么又是你,我上次说什么来着,你都忘了是不是?”
阿铜笑道:“哪能啊,您上回说喜欢哑巴,我回去跟老爷说了,老爷说您那是逗着我玩的,让我甭搭理您,我想着也是,我打小是跟着少爷您长大的,少爷什么样我还是清楚的,这几日我怕您见不着我想我,就过来接您下学了。”
秦枫阴着脸不说话,他有时候是真的很想知道,眼前这个从小伺候他长大的阿铜,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点没长进,反而有退化的趋势?脑子越来越不够用,废话倒是越来越多。
小时候的他多可爱啊,又白又圆的一团,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嘘寒问暖,他小时候捣蛋被他爹教训,也是阿铜紧紧地护着他……
可谁知道长大后竟会歪成这幅模样?
以至于他平日里出门宁可看着别人呼奴唤俾一堆人伺候,自己一个人提着东西,也不愿意带着阿铜抛头露面,因为……实在拿不出手!
别人家的小厮或聪慧伶俐,或容颜姣好,再不济也是个会看脸色的——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可老天爷偏巧给他配了这么个玩意儿。
也不是没想过换个人伺候,可只要他有一点这方面的苗头,阿铜就立马哭丧着脸,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奴才知道自己愚笨,知道惹了少爷嫌弃,也知道少爷不喜欢我伺候……”
是啊是啊,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就是不改?!
“可奴才是真心想跟着少爷,奴才不想走不想走,不想走哇啊啊啊啊啊啊!”
十几年的情义不能说断就断,秦大少爷也不能连个奴才都容不下,所以每每只能气的自己又头疼又无可奈何,想着暂且留着他,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秦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脸不耐烦,“到底什么事?”
阿铜悻悻说道:“是老爷……老爷说您这几日表现的还不错,比之前有长进了,就是有点不沾家,让我叫您回去吃个饭。”
秦枫嗤笑一声,谁知道让他回去是不是又借了什么由头训他,“我想想吧。”
阿铜一听这话急了,声调也拔高了些,“少爷,我这几天也听说了,你夜夜宿在叙花楼,那地方可不能常去啊,听人说那里面都是些吸人血的妖精!”
语罢,引得一众学子纷纷侧目,唏嘘不已。
秦枫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咬牙喝道:“你给我闭嘴吧!”
“那……您是回去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