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快斗累了应该让他早点去休息才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知道那柄伞的主人是谁是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如果今天不能知道的话,他也许今晚都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而且属于侦探的直觉告诉他,知道真相对他而言是一件有利的事。
所以,他还是问了出来。
快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意伞的主人,只是见他问了,便诚实地答道:“是黑田借我的。”
新一愣了下,“谁?”
快斗便又回道:“黑田,黑田纱织。”
黑田……
新一立刻发现了这个称呼的转变,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点燃了他,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叫她什么?”
新一奇怪的关注点让快斗不能理解,他蹙眉道:“黑田啊,怎么了?”
新一冷笑一声,“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都不用敬称了。”
快斗一顿,解释道:“她今天借了我她的伞,帮我解了燃眉之急,我叫的稍微亲近一点也没什么吧。”
而且本来也就没有怎么亲近,不然他就直接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姓氏了。
谁知听到这话新一不仅没有觉得好受一些,反而更加生气了,“哦,她今天借了你把伞,你就把敬称去掉了。所以呢,明天她请你吃顿饭,你是不是就该叫她‘纱织’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新一嘲讽地一笑,“我胡说?黑羽快斗,你这么聪明的人,自诩情商天下第一。黑田纱织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你看不出来吗?!”
“还是说,你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却不点明,而是乐在其中?”
快斗眉头紧锁,“是,我是看出来了。”
他又不傻,一个女孩子这样对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想的是什么呢。
“但是那又怎么样,就算她真的喜欢我,可她根本没有明说,难道要我主动跑到她面前,和她说‘我不喜欢你,你别喜欢我了’?”
他反问道:“难道说我这样做,才算是不乐在其中?”
“你既然不喜欢她,那就不应该给她任何一点机会。”新一道:“就像今天她借给你伞,何止是一把伞这么简单。”
“你承了她的情,难道以后她请你帮忙你能拒绝她?你帮了她,她要请你吃饭你难道能拒绝她?”
“这样一来二去,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快斗微微语塞,不为别的,只为新一提到了吃饭。新一不知道,他在今天就已经应下了一场饭局。
他自然也知道,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该给她留有任何余地。可是今天那种情况下,当着黑田最好的朋友的面,他怎么能够拒绝呢,尤其是在她刚刚帮了他之后。
可如果说一把伞都能让新一生气,那么一顿饭呢?
如果新一知道了,他们之间还有一顿饭呢?
新一见他沉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语气稍微和缓了些,只是还是忍不住道:“你一开始就不该向她借什么伞,我都说了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一会儿又能怎么样。”
快斗本来已经决定把今天这事翻过去了,毕竟他也有事隐瞒。可是新一的话,让他今晚压抑了一晚的情绪彻底爆发了,他冷哼一声,冷声道:“我不和别人借伞,难道要我一直在实验室等你等到现在?”
他陡然变化的声音让新一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当然不是,我都说了会尽快回去,要不是你给我发信息说你借到伞了,我根本不会这么晚回来。”
“哦。”快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样不是正好?我借了伞,你就不用管我了,就可以和小兰继续约会了啊。”
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新一很是不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快斗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只是你搞错了一点,我不是小兰,不会像她一样站在原地等你那么久。”
迎着新一难看的表情,他一字一句道:“我黑羽快斗,从来都不屑等任何人。”
他说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心中始终压抑着负面的情绪,又也许是因为他心中一直对新一有所怨怼。在生病的时候,他顶着昏沉的大脑,终于把那些只有他自己承受的压力发泄了出来。
他看着新一怒极的神情,居然感到一种诡异的快感。
他启唇,笑魇如花,吐出的话语却仿若来自地狱,“新一,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孤身一人很可怜吗?你不是一直在劝我早点找个女朋友吗?”
他微微歪头,“我觉得黑田……”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又换了称呼,“不,纱织就挺好的。”
他展颜一笑,“长得漂亮,人也聪明,性格又好。”
“最关键的是……”
“她喜欢我。”
是啊,她喜欢他。那么多人都喜欢着他,可他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这个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他的人呢?
他感觉到浓浓的悲哀。
他太痛了,痛到几乎站立不住,所以他才愈发不肯停下来。
他看着新一因为他的话,脸色渐渐变得惨白起来,那份痛楚才能稍稍缓和一点。
因为这样,他便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看,他在为你而痛,他现在和你一样痛苦。他心中有你,所以才会因为你的话而感到难过。
可他知道,连这一点能够称得上救赎的话,都是他自己编造而出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有些呆不下去了。
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真正会被伤到的人,还是只有他一个啊,不是吗?
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不愿再多待哪怕一分钟。
可他才踏出一步,便听到身后仿佛呢喃般地低语。
“不会的。”新一喃喃着,不知是说给了快斗,还是说给了自己。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他死死地盯着快斗,眼中全是期冀,“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是吗?”
快斗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都忘了。”
他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徒余新一站在空荡的客厅里,只觉寒意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