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意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问,“疼吗?”
季然没回答,沾满双氧水的棉签压在手肘上,白沫迅速翻涌。
典意抱住胳膊,脑袋埋在膝盖上,看了眼伤口又看到季然面上,“不痛吗?”
面前人的表情淡的很,黑到极致的瞳仁里只有冷漠,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季然淡淡瞥了她一眼:“疼又如何。”
典意表情满是不可思议:“疼当然就说出来啊。”
“说出来就不疼吗?”
“……”
哇哦,好有道理呢。
你牛逼,你任性。
老娘说不过你得了吧!
典意烦闷地揉揉腮帮子,忿忿觑了某人半晌,闷声,“你快抹药,抹完药后我得和你谈药费的事。”
“我爬了一层楼呢。”典意站得直,也没看季然,死死盯着地上某点,“所以得礼尚往来吧。”
那语调,颇像强买强卖还理直气壮的小贩。
“就……借一下你手机用一下吧。”
压根没想过会停电,典意出来时没带手机。
刚工作时被人算计,她被关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屋子,关了整整两天才放出来,自那以后典意就害怕黑夜和密闭空间了。
刚刚又被季然那么一吓,脑海中各路妖魔鬼神都冒了出来蹦迪了,载歌载舞的甚至开了晚宴。
没有光,一个人哪儿敢上去啊。
冒着被季然怼死的风险,典意恬着脸皮问了。
“不借。”
得了。
拒绝不是意料之中的吗。
她盯着模模糊糊的地面叹了叹气,思忖着摸黑上楼不摔倒的可能性。
“我带你上去。”季然合上药箱,言简意赅。
典意:???
她没听错吧!
季然转性了!?
正愣着,季然已经起身了,“我走了。”
“来了来了!”典意赶忙屁颠跟上去,下意识在虚空捞了个东西抓住,“等等我嘛。”
季然视线落在揪着袖子的手指上,微微蹙眉。
典意立刻把爪子缩了回来,声音小小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咯。”
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反手剪。
“就拉着吧,”季然应得冷淡,“摔了我还得救你,麻烦。”
典意:“……好。”
爪子颤悠悠又伸了过去,随着步子偶尔会碰到女人的手背。
季然手背冰凉瘦削,似乎稍稍握紧就能碰到骨架了。
手机被季然捏在手里,周围环境对典意来说还是黑的,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光线映在季然周身毛茸茸的圈芒。
冷淡被敛了几分。
停电后地暖也跟着停了,典意揉了揉手腕的鸡皮疙瘩,吸了吸鼻子,没话找话,“然然,谢谢啊。”
前面的人没吱声。
典意清清嗓子:“话说这是停电吗,会不会是姜管家怀恨在心,大半夜爬进来关了电闸,不过她老人家似乎也爬不进来,难道是外面的黑衣人入侵了——”
“你好吵。”
啧。
这不是因为怕嘛。
那就不说话咯。
唱歌转移注意力吧。
“大河向东流~嘿~抽刀断水水更流~嘿~”
“卡路里我的天敌~燃烧我的卡路里!”
“呼呼哈hi!快使用双节棍!呼呼哈hi!”
典意越唱越嗨,把长廊当成K房,暗慨豪门世家果然不一样,墙面自带回音效果。
“别唱了,”季然额间青筋涌动,按捺住想把典意从二楼丢下去的冲动,“到了。”
“谢谢你,然然。”典意深吸一口气,手搭在门把上,“以前是我错了,做了很多伤害然然的事情,也不奢求然然的原谅,只是如果我能弥补的,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典意觉得这是自己说得最真诚的话了。
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她眨眨眼,满怀期盼的看着眼前人。
良久无声。
典意也不着急,这些时候,总得给对方一些时间感动嘛。
许久,面前人溢出低低的一声应。
“噢。”
典意笑了,舒了口气,“然然这是答应了吗?”
这反派似乎也没那么难说话嘛。
季然关掉手电筒,一把深沉的目光落在典意身上,声音凉了下来,“你不是她吧。”
这什么节奏?
典意笑容僵住,错愕抬眼。
“被附身了吗,你以前唱歌没那么难听的。”
“……”
哐的一声,典意把门关得震天响。
-
第二天是被楼下的聊天声吵醒的。
最开始的时候,典意还以为她在梦里。
在梦里她和季然拌着嘴,她正耿耿于季然说她唱歌难听的事,季然无动于衷,后来她气了,说了句你不就是个反派,少装了。
季然皱眉,挥了挥手,周边场景骤变,两人置身在一片孤岛。
海水涌动,巨大的浪花拍在身上,典意瞬间被海水淹没。
眼角余光瞥见季然的影子,她身后有片更大的浪花翻涌。
瞬间袭去,季然也不见了。
典意屏住气,隐隐约约看见那个瘦削的身影缓缓沉入海底,耳边是海浪的轰鸣声,遣着恨意和嘲笑。
……
然后她就醒了。
思绪紊乱,正郁闷着这梦也忒奇怪了点,朦朦胧胧洗漱完,打开房门,刚好听到楼下人的对话。
面容清隽的男人定定看着清冷的女子,关切问:“小然,你过得还好吗?”
女子正泡着茶,长发松松挽成髻,声线极凉,“还不错。”
男人皱眉,似是不信:“真的吗?”
女子似笑非笑地抬眼,“肖钦,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
典意最后一点困意也没了。
哦豁。
是你呀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