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丝温热的气息仿佛乱爬的小蚂蚁似的,一丝丝挠得温常乐心里痒痒的。
从温常乐这个角度看师父,恰好可以看到师父剑眉之下细密的睫毛,仿佛落在眼睛上振翅欲飞的蝴蝶。
其实谢灵川生得眉眼英气,脸型更是棱角分明,但他天生温润的气质中和了相貌的英气,仿佛一枚被温柔泉水滋养了多年的美玉,并不显得凌厉。
但即便谢灵川生得温和内敛,仙凡两界也无人敢小觑他一眼。
“常乐,你在发呆么?是累了么?”谢灵川低头检查完温常乐手臂上的伤口,抬头正对上温常乐直勾勾的目光,所以疑惑地问了一句。
再度看到温常乐对着他师父犯花痴,碧螺简直忍无可忍,一爪子抓进温常乐的肩胛骨,温常乐吃痛大叫:“嘶——碧螺,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碧螺收爪,冷冷道:“我一直是个温柔的淑女啊。”
温常乐:“......”真的是很温柔呢。
谢灵川微笑着,轻轻摸了摸碧螺:“这次多亏你相助常乐,拖住了漠瀚海,我才来得及赶到。不然常乐恐怕抵挡不住。我应该怎么谢你呢?”
碧螺道:“好说、好说,一斤麒麟鱼就行。”
温常乐揉着被碧螺抓痛的肩胛骨,喃喃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胖不死你......”
碧螺:“你还欠我麒麟鱼,你可别忘了。不然......对了,灵川,温常乐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温常乐一听,碧螺这家伙是要向师父告发我乱用旁门左道的术法呀,这还了得,这碧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反了!
于是......连忙赔笑告饶道:“碧螺大小姐,大淑女,我承诺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忘过?等我们回揽月山,我立刻做给你吃!”
碧螺:“哼!”
谢灵川看着自己的徒儿和自己的灵兽打哑谜似的,一头雾水,道:“你们要告诉我什么事啊?”
温常乐心下电光石火一转,从鬼见愁回紫莲台之后,师父忙着照顾自己,又忙着审张渊,确实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师父。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碧色的药丸,递给谢灵川,道:“对了,师父,这就是漠瀚海逼迫陈家村的村民服下的药丸,我没看出这药丸有什么古怪,要不你瞧瞧?——你瞧我这记性,要不是碧螺提醒我,我就真的忘了。”
碧螺:“......”你还挺会打马虎眼的。
谢灵川看看温常乐,又看看碧螺,觉得这一人一鸟有些古怪,但他立刻被这枚药丸吸引了,也就把这一丝古怪的感觉抛诸脑后了。
谢灵川将药丸托着,放在鼻子下细细闻了闻,皱眉沉思一回,又闻了闻,又细细端详一回。
一丝丝熟悉的气味钻入时光的缝隙,抓住了渺远回忆中的某些令他惊心的刹那。
温常乐竟发现一向从容的师父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谢灵川定了定神,喃喃道:“我们揽月山以及其他仙山所制的丹药,并没有与这药丸相同的。但是,这种药丸的成分竟......竟与我母亲十年前制的定神丹有些相似。”
定神丹!
不仅是温常乐,连碧螺都略略吃了一惊,神色凝重起来,连头顶那撮嫩绿的呆毛都不俏皮了。
自从十年前谢灵川的父母接连在战事中死去之后,这种仙丹也就被刻意地遗忘,埋葬在历史苍茫的尘埃中了。
谁也不会像曾经的谢峰、白慈心夫妇那样,还对血族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仙丹也就没有存在于世的必要了。
如今,除了谢、白夫妇二人的儿子,还有谁能记得这种仙丹呢?
温常乐迟疑道:“我听说十年前,谢伯伯夫妇出使雪国的时候,曾经将定神丹呈现给当时的血族皇帝月尊?”
“是的。”谢灵川蹙起眉峰,点点头。
十年前,谢峰、白慈心率玄衣卫与皇家军队出使北境横云岭外的雪国,本意是寻求和平,然而变生旦夕之间,白慈心长眠于茫茫的雪山间,不久之后,谢峰也战死于和血族精锐的交锋中。夫妇二人携带的定神丹从此便失踪了。
当年整个天鸿国都被卷入战火之中,沧海横流,生民涂炭。玄衣卫与各境守军忙着驱逐血族、平息战火,除了谢灵川还惦记着父母视若生命的定神丹,几乎没什么人能想得起来这旦夕之间就变得无足轻重的丹药了。
温常乐理了一下思路,道:“当年的定神丹倒也真的是很厉害,只是雪国和我们打起来之后,定神丹就没什么用处,故而大家也就不太记得有过这回事了。可是如果当年谢伯伯和白姨带去雪国的定神丹落到了破天手中,不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谢灵川徐徐叹了口气,平复了心情,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等回了揽月山,我让悬壶馆的人细细勘验这枚丹药,才能确认。”
“知道这丹药的作用,才能知道漠瀚海费尽心机逼村民服用这丹药的目的。”温常乐道,“我总觉得,漠瀚海这厮在炮制一个大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