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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2 / 2)

明日就走了,现今若是不留下,回去后就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和这人再待在一个房间里,更别提近身了,可既然可能是“她”,那本来也没什么威胁,再说自己原来在京城时,又不是没和那些闺中密友同睡同憩过。

“不走,是想睡在这儿了?”

似乎是察觉许久没有动静,王将军一手撑着头,闭上的眼睛又睁了一只,笑得颇为灿烂,说着还往里轻轻挪了挪,拍了拍床铺,明显是在揶揄她。

她满面通红,可若是错失良机,可能就真的再没什么别的机会了,姜宝香银牙一咬,做了决定,涌起一股无名勇气,没回答好,也没回答不好,径直吹灭了灯,就走到了床头,僵直地坐上了床,脱下鞋,又僵直地躺下。

“......”

灭了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她看不见身旁的人的脸,但她知道那表情一定含有惊愕的成分,她往床边上再挪了挪,几近半边身子悬空,从干涸的嗓子眼挤出一句颤抖的:

“我睡了。”

但将军似乎仍在黑暗中盯着她,声音近在耳旁:

“......原来近来京中,闺秀千金做派如此啊。”

“害怕露出肌肤,却肯同床共枕。”

姜宝香觉得右脸灼热,翻了个身,侧身面朝向床外,留了个背影给将军,牵强却又装作底气十足,反驳道:

“闺秀千金当然不该如此,只是我们本是夫妻身份,我出门在外一人独宿会害怕......而且,总比你和李侍卫睡在一张床好吧?”

将军的声音似在忍笑。

“言之有理,身份在此,我自然得顺着夫人。”

“那夫人好梦,我也睡了。”

两人难得的相安无事,只不知过了多久,姜宝香看着透过门纸窗纱洒进来的十五月光,银亮雪白,跟她此时精光明亮的眼神一样。

她听背后顺畅放松的呼吸声好一会儿了,心里估量着背后这人应该已经会了周公许久,慢慢把身子放平回去。

却猛地听见身后呼吸声一滞,她也猛然僵住不动了,心中万分懊悔着,刚才她就不应该背向着这人,看不见情况,太危险了,但背后的人却似乎只是梦见了什么不畅的事儿,只是一瞬的变化小,又慢慢恢复了顺畅的呼吸声。

姜宝香心里舒了口气,接着缓慢地往后翻着身,身后稍有动静,她就心惊胆战,漫长而无声的战斗过后,她终于调整好了方向,面朝着将军。

这人睡相倒是好看,没什么流涎打鼾的毛病,只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嘴唇薄合着,好看的面容安详,呼吸缓慢悠长,平坦的胸口微微起伏。

姜宝香欣赏了好一会儿,猛然回过神来,她是来确认面前这人到底是将军,还是个骗子的。

若是真将军,她便自认倒霉,自己的终身幸福交付到了这么个人手上,然后再挣扎两下,努力和爹爹联系上,求爹爹帮帮忙脱离苦海,若是个骗子,那更是乎她的身家性命的,要不她跟爹爹告发求助,要不和这人性命绑在一起,天天害怕着东窗事发......总而言之,她现下一定要先确定好面前人是男是女这一点,不能再磨蹭了!

她徐徐伸手,探向面前这人的领口,极其费劲又轻盈地解开交领口的绳带,倒是一点儿都没惊动正主,捏住了领口,下了决心,施了力要拉开。

下一瞬间,她的手腕忽然被狠狠擒住,心也跟着猛地一跳,吓得几近飞出嗓子眼。

她的面前睁开了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那眼里似乎还透着些不明的意思。

姜宝香打了个寒颤。

她只想着确认面前这人的性别身份,却并没想到,她只是个无缚鸡之力的富贵女儿,要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她撞破,面前的人又是个什么杀人抢官上任谋权害命的杀人狂魔,她怎么可能躲得过灭口之行呢

刚才翻身没出的冷汗,这下子只因为盯着眼前人的眼睛,慢慢从后背渗出。

但那人开口出她所料,那点意思还不至于是杀意,也并未动怒,只是眼中尽是狡黠:

“深夜摸索着为我宽衣,夫人方才做了什么寂寞美梦啊”

不等她回答,有力的手指从手腕握住了她的手指,微微探头,温热的唇贴了上来,吻上了她的指尖。

姜宝香察觉气氛和情况不对,恍然大悟这人是在说什么,脸涨得和指尖一样炙红滚烫,只想着抽离手指,解释道: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怎么有反抗面前人的力气,反而被提起手臂,一把扯入了怀中,双臂被锢在了对方腰侧,脑袋被迫埋在那人衣领间,清香和温热瞬间淹没了她。

可呼吸炙热呵着耳朵,揶揄之意的嗓音带笑道: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尽表达出来,我也尽力与你实施......”

耳鬓厮磨,缱绻缠绵。

即便她不是身软无力,也难以挣扎,就像被迫送来这边关苦地一样,委屈的眼泪划下眼角。

那人的薄唇慢慢从耳朵浅吻到了她的脸侧,似是也尝到了这意一丝咸苦,怔住了,停了动作,声音有些郁闷道:

“不至于吧,毕竟是你先投怀送.......”

“...先你个头!!!”

姜宝香早没有小姐矜持做派了,带着哭腔喊到,同时又趁着禁锢她的力道松脱的空隙,猛使出力气挣脱开来,连滚带跳的下了床,跑了出去,还摔狠狠上了门。

“不就是吓一吓,让你老实点嘛......”将军无奈地坐起身来,自顾自道。

无声深夜里,也自然无人回答,静坐半晌,似是很头痛地换位思考了一下,却更是头痛,愁苦道:

“好像的确是有些过了......”

将军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松开了束发的发冠,青丝倾斜而下,垂在身后。

慢慢起身,到桌前去点上了烛火,手指在桌底一抹,拿了卡在桌缝间的信纸和精致发簪出来,垂眼读着信,

“尊前慈父,囡囡恭请福安,一别月余,嫁为人妇,思家心切,可却难有归宁省亲之日,若问为何,奈是夫婿实在为不可理喻之人........”

全文皆是诸如此类的抨击自己的言语,写得是凄惨万分,有三分真,便有七分假,意思却很明确,就是“爹爹最疼女儿了,女儿嫁了个天上天下最恶至极的坏人,爹爹不心疼女儿吗?快想办法救女儿回去吧!”

将军读着满纸写自己的坏话,看到最后表情十分精彩,夹杂着些许哭笑不得,轻轻摇了摇头,轻巧地将纸放上了烛火,噼里啪啦,火舌舔上纸张,扔下地,很快燃尽,变成了飞舞飘散的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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