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恨！”卫青的回答不假思索。
“那我再问你，现在你怪我吗？”
“不怪！”
“哪怕我可能会杀了你的亲生父亲？”
梓芙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比起矫情地将伤痕遮起来等待它越来越严重，将一切掀开来说彼此交心理解才是她的行事作风。
这一次卫青的回答不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反而迟疑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如果真的要动手的话，让我来就好。”
梓芙闻言立马就反驳：“这怎么能行？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正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才更需要我亲自动手。”卫青的话依然缓慢，可是语气中的坚持却是丝毫不动摇。
“我知道阿姐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既然是我的事，那便没必要脏了阿姐的手，这种事我……我亲自解决就好。”
说到最后时，卫青挣扎着闭上了双眼。虽然那个男人毫无人性，简直是禽兽不如，可是他毕竟是卫青的亲生父亲，生养之恩大于天，卫青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哪怕是内心煎熬无比，卫青依然选择了坚持站在梓芙这一边。因为郑季只是他名义上的父亲，梓芙和卫家人却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看到卫青挣扎的神色，梓芙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是真的想杀郑季。虽然她本人对于所谓的父为子纲嗤之以鼻，可是这里毕竟是大汉，无论如何她也要顾及卫青的处境和感受。
之所以逼着卫青做这种残忍的决定，是因为她必须保证卫青不会因此对自己心生间隙。毕竟自己之后要做的事虽然不会要了郑季的命，可是却也绝不会让对方好过就是了。
“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面挣扎的卫青，梓芙微微露出笑意，“不过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残暴的一个形象吗？动不动就要杀人？嗯？”
听到梓芙语气中的揶揄，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的卫青也忍不住笑起来：“阿姐――”
听到这一波三折的幽怨，梓芙连忙举手投降：“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生气。”
说完兄妹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正当两人笑得正欢时，一旁沉默许久的郑季忽然语气复杂的开口：“你们竟然是兄妹？不是……”想来他也是意识到了之前那个带有侮辱性的词汇不太好，明智地消了音。
梓芙却没有这个顾忌，在他话音落地之后便冷笑道：“怎么，我和卫青不是你们口中的奸夫淫妇，郑大人很失望是不是？”
“不敢不敢……！”郑季连忙抹着冷汗摇头。
虽然不知道姓卫的那个女人的女儿是如何有了如今的尊贵，可是对方身边的那些护卫明显都是高手。对方能够请的动这些人护卫，必是搭上了不知哪个来路极大的贵人。
某个来路极大的贵人此刻正不爽地待在马车内，等着外面的家庭伦理大戏落下帷幕。
“我看郑大人你一脑门子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难道是刚到了长安水土不服？”
虽然不知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郑季还是连忙摇头，他可不会傻到以为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身体。
“既然郑大人无法适应长安的水土，那便回到老家去吧。都说家乡的水土最是养人，想必郑大人到了家乡之后立马百病全消。”
说这话时，梓芙特意将语速放的极缓，同时一直留意不远处马车内的动静。如果刘彻敢在这时候跳出来打她的脸，那梓芙绝对一个月不理他，不开玩笑。
好在陛下的求生欲极强，虽然隔着帘子没有接收到梓芙威胁的视线，可是凭着自己对梓芙的了解，还是很轻易便猜出了她的心思，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倒是郑季，一听说梓芙竟然要把他赶回老家，当即就恼了：“我此次来长安乃是奉了陛下的御旨，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圣旨作对？！”
“哦，有人说他是奉了陛下的御旨呢！”“陛下的御旨”五个字梓芙说的极慢，似乎是故意说给某个人听的一样。
一直坐在马车内的刘彻忍不住好笑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丫头，真是抓住一切机会挤兑自己，看来自己不露面是不行了。
郑季却不知道两人间的风起云涌，听到梓芙阴阳怪气的话，他自动把它当成了对方不忿之下的羞恼，因此不但不生气，反而得意洋洋：“我有陛下的御旨在手，我看你才是应该赶紧回老家躲着才是，免得到时候自己死还要连累全族。大不敬，可是要夷三族的哦！”
郑季本以为会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害怕的神色，没想到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对方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带着深深的嘲讽。
就在郑季纳闷对方在嘲讽什么时，那辆他本来以为空无一人的宽大马车中忽然传来男子威严的声音：“朕倒要看看，有谁敢夷她的三族！”
男子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听在郑季的身边却如同炸雷一般。
所有的大汉民众都知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自称朕，那就是龙椅之上九五至尊的皇帝。马车内的男人虽然未现身，可是他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自称朕，除了那位年轻的陛下，郑季再也想象不出能是谁了。
“微臣，叩见陛下。”
反应过来马车内男人的身份，郑季立马双腿一软，重重地跪了下来。而瘫在一旁的女人则双眼猛地睁大，如果不是脖子上恐怖的淤青使她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的话，恐怕此刻她已经惊叫出声了。
“来人，将郑大人，不，郑叟和其夫人护送回乡。”
对方轻飘飘一句话，便革除了郑季多年的钻营，从此对方便是大汉最普通的百姓了。
不得不说陛下这一手有够毒的。为了往上爬，郑季可以忍受粗鲁蛮横的妻子将近二十年，因为对方有一个好父亲，可以帮助自己往上爬。
原本此次过来长安是他梦想中飞黄腾达的开始，却没想到转眼间一切皆成空，不仅荣华富贵没有了，自己之前十多年的钻营也全都化为了泡影。这种滋味，怕是比死了还难受。
刘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因为不想和卫青生隙的缘故自己没有直接要了郑季的性命，可是其它的惩罚对方却是别想跑掉了。
就算撇开自己心中的厌恶不谈，梓芙那丫头一定会双手赞成自己的行动。毕竟之后还等着小丫头给自己出工出力，怎么也先要把对方给哄好了。而且……
刘彻略微一挑眉，他是真的很讨厌郑季，怎么滴。敢虐待他的大将军，真是不想活了！都是因为他们这群混蛋，朕的大将军才会早早就离世了。
如果不是霍去病卫青接连去世，卫家逐渐失去了在朝中的倚仗，说不定之后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他也不会和亲生儿子兵戎相见，大汉江山数次差点倾覆了，都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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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害死我儿子的人，一个也别想跑。